第29章 生命之果
虽然格罗在罗林面前,戏称自己的商铺不过只是间小店,但是当罗林重新回到琳琅满目的走廊,还是不禁心生感慨,传奇强者的商铺哪怕再小果然也还是传奇。
在阳光与细小灰尘交织的长长走廊中,最为醒目的无疑是一具悬挂在顶层正中央的苍白龙骸。尾骨和身躯蜷缩成团依旧接近百米的庞大身材,证实了它价值不菲的身价。
罗林的目光一扫而过,对于这种顶级素材,就算罗林能弄到手,按照他现在的知识也不知如何去处理。
在他的脚下堆砌着一圈矿石样本,按照大小和种类不同从几十公斤到数吨重量的都有。
罗林一时不察差点踉跄跌倒,显然这些不起眼的矿石就是之前绊倒半精灵的罪魁祸首了。
不过罗林并没有因为外貌就此轻视,反而轻手轻脚的绕过矿石,宛如在对待什么珍贵物品。
对于绝大部分的贵族领主来说,这些看似简单的矿石实则作用远远超过上方悬挂的龙骨。
后者最多无非是一两件珍贵的魔法道具,而前者代表的却是成建制单位的魔法铠甲、重武器和附魔箭。经验丰富的将军,再搭配合适的战士,立刻就能组建起一支军队。
权势者对于个体武力的强大往往是有些厌恶的,但对于构建大规模的军队却无比热衷。
但是这些对于现在的罗林来说,依旧还是过早了。没有经历过几次战争,即使知道这些矿石的珍贵性,也依旧无法产生心灵共鸣,更别提还要将心中虚构的装备套用在莫须有的部下们身上了。
罗林目不斜视信步前行,直到步入来时摆放魔药的区域,才微微驻足。
此时货架上由瑟拉蛛晶的摆钟已经停歇了运转,空气中凝聚不散的纯粹魔力,证实了罗林之前遇到的那神奇一幕并不是脑海中的幻想。
魔药的种类繁多,颜色从深邃的紫罗兰色到闪烁的金色不等,有的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有的质地看起来粘稠宛如胶体。
纸质标签上的介绍文字很简短,只有类似治疗、增强能力,或者增益某种类型魔法这样的随笔简介。
因为对于罗林他们这样的非职业者来说,大部分的强力魔药身体都是无法直接承担的。罗林只好弯下身体,从同等类型魔药的质地、浓度,或者是冒出微小的气泡或烟雾形状,来判断是否所需。
一旦沉浸在魔法的世界里,罗林就很容易忘了周围的环境。不知过了多久,罗林眼角的余光忽然闪过一抹红色,接着右肩处传来了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
罗林抬眸看去,讶然发现平时一向处事不惊的莉亚,秀眉间竟微微蹙起,显然不知是遇见了什么糟心事。
由于蹲的时间有些久,罗林出于无奈只好搭着少女递过来的胳膊勉强站起,沉声问道,
“出什么事情了?”
莉亚摇了摇头,道:“白姬和艾伊菲好像起了点冲突,具体我不清楚,你去看看。”
“就这?你自己处理不就好了,又把麻烦事推给我。”
罗林顿时哭笑不得,但碍于莉亚渐渐不善的目光,罗林只好将挑好的几瓶魔药塞进少女怀中,自己则双手又抓了两瓶犹豫不决的未知魔药,跟着莉亚向一侧灯光明亮的地方徐步走去。
对于莉亚口中的矛盾,罗林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先不说两位少女都是识大体的人,更何况罗林实在无法想象,一向清冷孤傲的白姬和别人争吵时的样子。
但是当罗林真正到达目的地,他却惊愕发现面前的一幕,好像确实在某种程度上超过了自己的理解。
只见在罗林印象中很少情绪化的白姬,竟然搂着小脸倔强的艾伊菲不知在柔声细语地说些什么。而在她怀里,半精灵虽然摆出宁死不屈的神情,但耳朵却一蹦一蹦的,时而侧过脸颊蹭两下好闻的白裙,活脱脱是一副小鹿求宠的模样。
这就是你说的冲突?
罗林向身边同样愕然的莉亚挑了挑眉,虽未说出口,但是少女阴沉下来的小脸,还是明显看出了对方想表达出来的意思。
“罗林,莉亚,你们过来跟这个蠢丫头谈一下!我也要去拿魔药了。”
白姬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半精灵白洁的额头,推开对方缓缓起身,转身向屏风后走去。
虽然少女的步伐依旧从容,语气清冷如初,但是任谁都能看出她眼眸里流露出来的隐隐恼怒。
只是还未等罗林走近,艾伊菲就像是见到了什么知己,快走两步贴在罗林面前,仰头脆声道:
“罗林,罗林!我问你,如果你现金不够用了,你会卖掉多余的东西吗?”
罗林愣了一下,心中隐隐有所猜测,没有敢把话说死,斟酌道,
“法师哲学课上说过每个人眼中的事物都不一样,多余或许只是相对你来言。你知道的,作为朋友,不管是白姬还是我,都有义务去劝阻你一些不合适的行为。”
半精灵低头想了想,长长的耳朵垂了下来,忽然从宽大的披风下掏出一个类似魔方的木制盒子,用带着一丝稚嫩的脆声问道:
“那罗林,这枚果实对于你们来说很珍贵吗?”
罗林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木盒,双臂轻微向上一晃,显然木盒的重量比罗林想象的要轻许多。
盒子通体并没有常见的魔纹回路,结构类似于常见的机关构造。罗林单手托着木盒,另一只手细细摩挲着顶盖,几秒后他目光微凝,指尖向一处突出之处用力压去。
下一刻,少年澄澈的金眸中竟清晰无比的倒影出来了一枚约拳头大小的莹莹绿果!一股浓郁的清香扑面而来,隐隐中还参杂着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滋味。罗林一时恍惚,一度差点忘记了手中的动作。
“好一股生命气息!原来是生命之果,精灵大陆的不传密宝,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
轻笑声徐徐传来,欣喜中自带着一股不容分说的威慑。
罗林双臂一震差点将连盒带果一起摔在地上,不过还好被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托住了身体。
格罗随意摆手示意罗林不用道谢,饶有兴致的看着所谓的生命之果,转头看向艾伊菲,笑眯眯说道,
“号称精灵大陆万年生命树三十年才能诞生一枚的生命之果,倒是还算稀奇,我记得二十年前秩序同盟的一处拍卖会上拍过近三百万金币的天价,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多余之物。”
就此一句,显然一直坐于幕后的格罗,对于罗林他们之前谈话的内容早已知晓。只是格罗未曾想出现了连自己都颇为震惊的珍宝,才一时忍不住见猎心喜,主动长身走出。
“教授,那请问如此高价,生命之果有什么效果吗?”
一直默不作声的莉亚忽然开口,幽幽问道。
“最大的效果就是可以额外增加十年寿命,对于一些油尽灯枯的掌权者来说,一枚完整的生命之果完全不亚于第二条命,所以才吸引的无数人对其趋之若鹜。”
格罗漫不经心的解释道,他探出一根修长的手指与饱满的果实接触,下一刻青色的表皮立刻闪过一枚奇特的金色符文。
就仿佛被烫到了般,格罗不动声色的迅速收回手指,有意无意间瞥了一眼发问的女孩,忽而摇头轻笑道,
“可惜我的寿命还长,目前来言这枚果实对于我倒是实用不大。若要换取现金,我最多只能出两百万金币。作为老师我自不能做什么坑蒙拐骗的事情,所以事先给你们讲明白,建议你们可以找一家合适的拍卖会代为拍卖或者另寻他人。”
不知道是不是罗林错觉,在出现了金色符文后,刚刚还兴致盎然的格罗一瞬间又好像变得兴趣缺缺,他转身缓缓走入屏风,恰好与闻声赶来的白姬擦肩而过。
“看!我就说,你的东西太贵重了。先不说暴露出去会不会有自身安全问题,就是光论现金价值放在整个星空魔法城都不一定有人能收下。你的魔药我给你买了,先把这件事忘记,我们日后再说。”
在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白姬摸了摸有些丧气的半精灵头发,用不出意料的语气柔声说道。
“可如果是我需要呢。”
正当罗林打算将木盒归还给艾伊菲时,一股力道忽然按住了他的手臂。
在罗林惊愕不已的目光下,莉亚向前一步,直视着对面同样讶然的两位同伴,脸颊带着一抹尚未褪去的红润,沉声说道,
“三百万金币我要了!艾伊菲,希望你可以把生命之果给我,特雷家族欠你一份人情。”
莉亚说话的声音很生硬,就像是在强行压下情绪。但罗林却可以察觉到抓住自己胳膊的那只纤手在微微颤抖,显然已然激动到了极致。
“莉亚,你……”
还未等白姬皱眉说完,艾伊菲便抢先打断了她的话语,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脆生生说道,
“我没问题。这枚果实本来就是出发前奶奶让我卖给学校有名有姓的教授,来作为这几年的学费。莉亚姐姐你要是愿意收下,就太好了!”
抓住自己的手掌忽然松了下来,莉亚向前两步,宛如一阵红色的风,将猝不及防的半精灵狠狠一把拥入怀中。
“莉亚姐姐?”
艾伊菲明显被吓到了,她怯生生地喊了一声莉亚的名字。
莉亚并未解释,她静静的看着碧绿色的眸子,薄唇微微抿住,这一刻,少女独有的肃杀气息暴露的淋漓尽致。她轻轻俯首在艾伊菲泛红的耳边,郑重说道
“谢谢你艾伊菲,我莉亚•特雷欠你一份人情。只要你初心不变,我愿终身与你结下生死与共的友谊!”
白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少女,一时甚至忘记了临到嘴边的话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悄悄后退了一步,眉宇间多了一分柔和,决定不再插手。
罗林同样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同于白姬,作为特雷家族成员的一份子,他能联想到的事情更多。
也是这时,罗林才忽然记起作为特雷家族实际掌权者的深红大公寿命似乎不剩几年了。
这个平时宁可节衣简行也不愿过多消费的骄傲少女,不惜透支未来数年额度,也要拿下生命之果的目的,顷刻便水落石出。
少年下意识捂住胸口,仿佛同身感受到一份宛若岳屿的沉重感。罗林有些茫然,因为他无法得知心中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重感来源于何处。
对于从小远离家族中心的罗林来说,即使他已经下定决心愿意承担责任,但依旧还不能理解这份责任本身的意义。
金色的眼眸看似欣喜的投影着眼前相拥少女们的影子,只是可惜的是,纵使罗林在心中千回百转,眼眸深处却漠然如冰,始终无法共情分毫,面前这份近到咫尺的情绪。
……
罗林手中的两瓶未知魔药,不出意料的被格罗出声劝阻留下。
“这是近几年我才配出来的永久强化魔药,虽然药效还行但是会对外貌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这段时间殿下更新了几道命令,导致往日常见的几种实验品一直稀缺,要想完善还不知道要过多久。”
格罗晃动着玻璃瓶中宛如胶体的黄褐色液体,一脸惋惜的说道。在得知罗林他们还要去买装备后,格罗便善解人意的主动向罗林介绍了一处合适的地点。
目的地位于星空魔法城郊区的西侧,需要通过空间神殿的一处中程传送。据格罗介绍,星空魔法城流出的上好装备大多都来自于那里。
不过唯一差强人意一点的是。
这所占据方圆八十万平方公里的重工业区域,是专属于灰矮人们的私人工坊。
相传如今居住在星空魔法城里的灰矮人在千年前还是这处富饶土地的原住民。
据学校的史书记载,由于被传奇法师的强大个人魅力所征服,当年一部分灰矮人自愿追随加百列在原有的废墟上建立起了今天星空魔法城的辉煌地基。
时光流转,当年流传下来的灰矮人们不知为何纷纷对于这段历史讳莫如深。
而随着加百列在千年里实力的不断提升,这些陈旧的老事也自然而然的被加百列未来更加传奇的故事所渐渐覆盖。
灰矮人的工坊区内许多建筑都是由钢铁铸成的,并且用魔法阵加固,为了防范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爆炸等事故。
这里的一切的事物都是以坚硬为第一首要,为此不管是建筑形式还是布局都与城中心的美轮美奂大相径庭。
包括天空的一切都落满了飞灰,哪里都是灰扑扑的,风中满是呛人的烟气。
工匠区也有自己的旅店、酒馆和饭店。这里一半的人口都是矮人和侏儒,甚至还可以看到兽人和食人魔的身影。
工匠们有自己的世界和自己的喜好,铁砧和炉火就是联系着他们的纽带,种族和外表反而不是很重要。
走在比其它街区要明显宽敞的主干道上,罗林时而侧身避过怀抱着比自己身体还要庞大的矿石的侏儒或者是矮人飞奔而过。
不以力量见长的侏儒如果都能轻易托起十几吨重的矿石,那么不要怀疑,这肯定是一位力量已经晋入十三阶的侏儒。
不过类似的场景在这片工匠区并不鲜见,哪怕是那些骄傲与乖僻性格并称的灰矮人们也会在这里赤膊上阵。
透过灰蒙蒙的烟尘,罗林发现每一个工坊传递热量的火炉下都散发着密密麻麻属于空间魔纹的亮光。
这些空间魔纹在把不同工坊隔离开来的同时,也阻止了这些敲击的剧烈轰鸣声和炉子里产生的浓浓黑烟发散到其他区域。
被灰尘呛的有些头疼的罗林在勉强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后,便按照格罗的建议向区域入口左侧的一处小型工坊径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