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说好的红楼,怎么成林妹妹的名字

  方圆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满心焦虑,沉声道:“都睡吧,明日天一亮,咱们就去找知县。问问他到底是守还是不守,再这么耗下去,左右都是个死。李兄他们骑着马,贼人追不上,应当不会有事,只是人单力薄,怕是做不了什么大事。”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仍是七上八下。他太了解李洛的性子,那人绝不可能抛下他们独自逃命。

  可心底又隐隐盼着李洛能带着人离开这是非之地,总好过所有人都困死在城里。

  几人刚合眼没多久,城外骤然响起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泗水县本就不大,这声响仿佛就在耳畔炸开。

  众人猛地惊醒,慌乱中套上衣服,拽着王氏和王成便朝县衙奔去。

  守在衙门前的门子见他们跑来,连阻拦的念头都没了。

  眼瞅着贼人随时可能破城,哪还有心思理会这些?他只是瘫坐在门槛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空,满脸绝望。

  几人匆匆跑进堂内,就见施文斌仿若全然听不见外面的喊杀声,稳稳坐在椅子上哼着小调。

  大清早的,他一杯接一杯地饮酒,还时不时抬手打着拍子。李渭和张青山脾气火爆,见状直接冲了上去,一脚踹翻了他的椅子。

  施文斌刚要发怒,目光扫过众人,却又沉默下来,就势坐在地上接着哼唱。他这副看淡生死的模样,倒还真有几分魏晋名士的风流。

  众人见状,心中怒火更盛,一方知县在这生死存亡之际竟如此行事,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连向来沉稳冷静的方圆也忍不住了,大步冲上前,一把揪住施文斌的领子怒喝:“你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圣人便是这般教你在危难时刻饮酒作乐?”

  施文斌却依旧一言不发,依旧紧闭双眼哼着调子,仿佛只要隔绝视线,人间的种种与他再无干系。

  李渭早就忍无可忍,拔刀便架在施文斌脖子上。谁知他不但不反抗,还把脖子往前送了两寸。

  想起昨晚大家说的话,李渭也不敢真下杀手,要是杀了他,这泗水县才真真没救了。

  一旁始终沉默的王成终于开了口。连日来的担惊受怕与操劳,让上了年纪的他身形摇摇欲坠。

  他沙哑着嗓子,颤颤巍巍地问道:“我且问问大人,这城,大人当真是不愿守了吗?明明城破是死,抵抗也是死,难道死在城上,不比醉死在这县衙中强吗?”

  王成不看众人的目光,悠悠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俺小时候家境不错,也曾读过些书,可一来不是那块料子,二来钱财耗费着实担不起。但俺从小听先生讲,人活着一辈子,总该有个说法,有的人死得轻如鸿毛,有的人重过泰山,可总归有个轻重之分。大人要是这般死在这县衙里,真就的连轻重都没了。”

  施文斌的眼皮微微一动,只是停止了哼唱,这细微的变化,已然显露出他几分心思。

  王成又说道:“跟县尊大人相比,俺就是个没文化的。蹉跎大半辈子,不过靠着几分人缘,混了个里长当当。别人家的里长管着上百户,俺那小村子拢共才几十户人家。平日里,俺偶尔还借着职务之便,贪些蝇头小利,为人也胆小怕事……可俺不愿就这么死了。两个娃娃还小,俺还盼着能看着他们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才舍得闭眼啊。”

  说着,浑浊的泪水顺着他脸上皱纹滑落到地上。

  “大人能从县试、府试一路走到殿试中第,自然是吃了常人所不能吃的苦。”王成声音微颤,苍老的面庞上满是感慨,“一朝中第,意气风发,满心想做些利国利民的大事。可到头来,却只能窝在这小小县城,被乡绅们牵着鼻子走,心里的委屈、愤懑,俺都懂。”

  随着他缓缓道来,几个孩子和王氏的神色愈发肃穆。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王成像是在回忆一生这般,抛开身份地位,以长者的口吻,向自己的父母官吐露肺腑之言。

  一时间,堂内肃穆的气氛,竟隐隐盖过了城外震天的喊杀声。

  “可是大人呐,您想来不过三十多岁吧?”王成佝偻的脊背仿佛又弯了几分。

  “我都五十多了,再过些日子,也能算高寿了。我这把老骨头,是到了该闭眼的时候,可大人您不一样啊!”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知县,“俺不想说您作为父母官,该如何对得起百姓。您就想想,那些苦读的日夜,烧不尽的盏盏油灯,书页上的一撇一捺,还有圣人的谆谆教诲,您真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心血,都付诸东流吗?”

  说到最后,老头的声音几近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施文斌沉默良久,缓缓睁开双眼。通红的眼眶里,泪水夺眶而出,刹那间,竟化作了嚎啕大哭。

  “直娘贼!直娘贼!”施文斌此刻仿佛挣脱了所有枷锁,嚎啕大哭中夹杂着几声怒骂。

  原本斜卧的身子撑着地面,两腿叉开,仰头嘶喊:“我是显德二十七年的进士,县试第二,府试第七,乡试三十六名,殿试一百二十七名出身!我他娘是天生的读书种子,今日竟落到被个老朽教训的地步!”

  哭声骤然转为大笑,声浪震得堂内嗡嗡作响。

  笑着笑着,他脸色陡然狰狞,猛地撑地起身,身形晃了晃,用宽大的袖袍胡乱擦了把眼泪,大步冲进后堂,再出来时已提着一柄宝剑。

  懂行的人一看便知,这剑徒有金玉其表,真要上阵厮杀,怕是中看不中用。

  可好就好在这剑还有几分神兵利器的模样。

  施文斌将长剑斜挎腰间,抬手正了正官帽,眼中凝结出几分气势。

  众人只觉他周身气场骤然变化,一股威严扑面而来。却见他目光扫过几个孩子,语气沉沉:“我听李贤弟说,你们几个敢持刀杀人,可当真?”

  几个孩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震慑住,一时竟发不出声音。方圆心中猛地一动,似在绝境中窥见希望,赶忙上前一步,拱手朗声道:“正是!”

  施文斌不再多言,冷厉地扔下一句:“随我来!”便大步流星往县衙外走去。

  守在门口的门子见县太爷一改往日颓态,眼神锐利、气场凛冽,满脸惊愕,却也无心阻拦。

  不料施文斌行至跟前,突然一脚狠狠踹在他身上。门子刚要跳起来叫骂,一道寒光闪过,宝剑已然横在脖颈。

  此刻的知县眼神狠戾,全然没了平日里笑呵呵的模样,门子瞬间被骇得浑身发冷,双腿直打颤。

  施文斌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冷声喝道:“去!把县衙里所有人都给我叫出来!通通滚去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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