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星瘿墨
在于勒和朱莉离开房间后,再无人知晓叶延与梅之间究竟达成了怎样的交易。
“合作愉快,伊斯顿先生。”
“合作愉快,梅女士。”
在离开房间之前,梅低笑一声,状似无意地询问道:“听闻您最近想要寻找一位梵语的老师,我有一个人选。如果您放心的话,我可以充当您的老师。”
叶延并不奇怪梅会知晓这件事。
毕竟自己的这番动静并没有刻意遮掩,以魔女巷的情报网络,自己这三天的行恐怕都被她们记录在册。
他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不必了,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老师。”
除了交易外,叶延并不想和这些不知底细的魔女有任何多余的瓜葛。
而且他也更相信华生医生。
既然医生说已经帮他联系上了一位可靠的学者,甚至约定明日带他登门拜访,那么他自然不可能舍近求远,去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魔女的“好意”。
谁知道那看似优雅的微笑背后,藏着怎样的算计?
梅似乎对叶延的拒绝毫不意外。
她优雅地起身,披着张虚伪外皮的她此刻却表现得像是一个贵妇。
“那么,祝您一切顺利,伊斯顿先生。”
梅带着满意的笑容,和朱莉一同离开了贝克街。而叶延则在简单嘱咐于勒几句后穿过雕像长廊,前往萨姆萨拉书屋。
铜铃在等待又一次的轻响。
【很高兴再一次见到您,管理员。】
“我也很高兴,萨姆、萨拉。”
叶延脸上浮现出一丝放松的笑意,他将纸袋小心地放在书桌上,而后解开了缠绕在上面的黑色丝带。
“能帮我看看,这些秘典其中有什么可以收藏的知识吗?”
【好的,管理员。】
话音刚落,书屋内刮起一阵无源之风,书桌上的羊皮纸哗啦作响,其他物件也随之微微颤动,整个空间里回荡着纸张翻动的细碎沙沙声。
【管理员,我通过整理您提供给我的秘典,整理出了两份密传。】
“密传?”叶延闻言一愣:“那是什么?”
【密传是有关无形之术的知识。
而无形之术相比于伟大之术不仅具有相当的风险与不确定性,其涵盖的知识领域也存在些许差异。】
听完书屋的解释,叶延理解了密传与无形之术的本质区别。
与系统化的伟大之术不同,无形之术是缺乏体系与规范的非常规途径,而密传则是实践者以此所获取的神秘学知识。
“是哪两份密传?”
【一份指向光彩夺目之神的祷文,一份可用于召唤倒影之灵的无形之术。】
“光彩夺目之神?”
叶延眼睛一亮,脸上带着按捺不住的激动:“这是某位司辰的尊名吗?”
【是的。您可以选择将祷文呈递,我将提供给您关于这位司辰的知识。】
没有丝毫犹豫,叶延选择将其呈递。
无形之月在心中升起。
于空无一物的宁静中,叶延得知了这位光彩夺目之神的真名。
弧月。
祂是光彩夺目之神、揭露无遗之神、美丽绝伦之神,祂源于光,生于月亮。
终于……
我终于得到了一位司辰的知识!
叶延感到自己在司辰学的研习取得了些许进展,或许只要再呈递另一份密传,他就能掌握一项与司辰学相关的技艺。
“我要将另一份密传也呈递上去。”
【好的,管理员。】
叶延闭上眼睛。
他看见夜空中一道璀璨的流光划过。
那颗燃烧的彗星拖着长长的尾焰,在坠落过程中不断剥离着燃烧的外壳,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它化作一颗通体赤红的陨铁,深深嵌入大地深处。
天幕如墨,钢铁似火。
大地震颤,引力低吟。
就在陨铁与大地相触的刹那,两者奇异地交融在一起,在撞击坑的中心缓缓凝聚成一汪泛着幽幽微光的墨汁。
叶延猛地睁开眼睛。
如他所料,另一份密传的呈递让他成功领悟了一个技艺。
他获得了星瘿墨的制作配方。
这是一种用陨铁制成的墨水,而它的作用极为特殊,凡用它书写的文字,都将被赋予永不褪色的属性。
即便是把文字的载体销毁,只要找到它留下的残迹,依旧有机会将其复原。
叶延拖着下巴思索。
星瘿墨在古籍保存方面的效用确实无可挑剔,作为特殊标记媒介更是上佳之选。那些用星瘿墨批注的典籍,只要承载文字的载体材质够好,甚至能保存千年。
他微微蹙眉。
然而眼下星瘿墨终究不是当务之急。
陨铁的稀缺性自不必说,更棘手的是那令人咋舌的价码。
但星瘿墨的真正价值并不在于它本身作为工具的效用,作为一种次级的力量之墨,它蕴含着影响现实的可能性。
力量之墨。
诸史以这些墨水写就。
仅仅只是简单的一句介绍,却足以说明力量之墨的神奇之处。
曾几何时,叶延以为凭一己之力撼动历史轨迹不过是痴人说梦。
但此刻,这个疯狂的念头正在他脑海中生根发芽。只要掌握足够的力量,那些妄想或许终将成为现实?
叶延深吸一口气,在心中盘算着。
等沉沦赤慧酿造完成,卖出一半的酒液,他应该就能筹集到足够的资金。
……
伦敦,卡姆登区。
晨光穿透圣潘克拉斯教堂的花窗玻璃,将彩绘投影在地上。
身着白麻法衣的司祭捧起圣餐金杯。
乐师正踩着管风琴的踏板音模拟泰晤士河的暗流,让华兹的《千古保障》漫过科林斯柱廊:“千古保障,万世恩主,容我托庇于你……”
信徒们在胸前画十字。
从未做过礼拜的叶延见状,也有模有样地学着他人的样子去祷告。
“求主怜悯。”
老牧师的声音响起,一旁的年轻助祭扬起纯银圣水器,水珠洒落时在晨光中形成转瞬即逝的虹彩。
当管风琴奏出阿门颂最后一个音符时,执事敲响三下圣钟。
待早祷做完,叶延这才放松下来。
老实说,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这种宗教性质的活动,圣歌要应和,祷词要跟诵,连跪拜的姿势都讲究章法。
这种刻板的虔诚让他觉得很受拘束。
“华生医生,”叶延快步跟上同伴,压低声音问道:“您引荐的那位老师该不会是圣堂的牧师吧?”
华生闻言转身,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那位先生确实身披圣职,但他可不仅仅是一位牧师。”
闻言,叶延有些惊异。
英格兰教会里主管神秘学的组织是圣堂,里面的人员被外界称为侍光者,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事情。
黑袍神父、白袍牧师、红袍主教。
和传统宗教职位不同。
在圣堂中,这三者并没有明显的上下阶级关系,有的只是职责区别。
黑袍神父们的身影常出现在各类超自然事件现场,白袍牧师们终日与古籍和炼金仪器为伴,而红袍主教们则维系着整个圣堂机构的运转。
一般来说,侍光者的这三大圣职不会出现职能重叠的情况。
而一旦重叠了,那就只有一个原因……
当叶延跟随华生来到教堂后方的墓地时,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老者正低头做着安魂弥撒。老者外披红色主教斗篷,胸前的黑色披肩垂落,在晨风中微微摆动。
他的手指划过墓碑上的铭文,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安抚一个熟睡的婴孩。
“愿主的平安与你们同在...…”老者的声音低沉却温厚,他捧起一抔新土,让土粒从指缝间缓缓洒落。
叶延站在原地不敢打扰。
许久后,老者回过头,他的下摆上还沾着新鲜的泥渍,而那双眼睛却明亮异常,仿佛里面正燃烧着一盏烛火灯。
“你终于来了。”
他对叶延露出一个温和慈祥的微笑。
“我等你很久了,预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