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蜈蚣
由浅色亚麻编织的画布上,一副怪诞抽象的画作呈现在一人两幻灵的眼前。
宛如记忆的盛开和绽裂。
直视此画作的第一眼,他们就被其中描绘的梦幻星云所牢牢吸引。那些互相交错的线条与色块看似杂乱无章,却十分神奇地烙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副画有名字吗?”刘易斯问道。
名字?
这个叶延倒是没有想过。
他抬眼看向画中那双若隐若现的猫瞳,开口说道:“我想叫它《异乡之猫》。”
“异乡之猫……很贴切的名字。”
刘易斯回过头,再次看向面前的画作:“可惜了。”
他轻叹一声,面露遗憾之色:“我敢保证,这是一副绝无仅有的画作,但它诞生于梦境之中,注定无法被带离此地。”
“这幅画很特别。”
白兔的长耳朵竖起,它踮起后腿凑近画布,红宝石般的眼睛倒映着画中的星云:“我能感受到它不仅仅是召唤幻灵的媒介,而且还链接着某个未知的空间。”
一旁的柴郡猫闻言有些跃跃欲试。
“让我试试!”它咧开大嘴,身体已经开始半透明化:“我能感受到画中的呼唤。”
说着,柴郡猫就要纵身跃入画中。
“停下!”白兔猛地跳起,死死拽住柴郡猫的尾巴:“不要胡来,万一你进入以后困在画中出不来怎么办,谁也不知道那个特殊空间是一个什么情况。”
柴郡猫不满地甩着尾巴。
“这可是瑞德专门给我画的肖像,本喵怎么可能会在自己的画里面出事!”
不顾白兔的阻拦,柴郡猫的身形直接虚化。白兔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却只扑了个空,那条毛茸茸的尾巴已经挣脱开。
画布上的星云突然剧烈翻涌。
柴郡猫回头投来最后一个狡黠的眼神,它的身影在颜料漩涡中一闪而过,随即彻底没入《异乡之猫》的星云深处。
黑暗。
绝对的黑暗。
这是一片没有光亮的世界,连猫科动物敏锐的夜视能力都捕捉不到丝毫光亮。
柴郡猫的鼻翼轻轻抽动,干燥的风沙气息中混杂着某种腐朽的味道。
“奇怪,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自言自语的声音在虚无中产生回响。
突然,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无数节肢动物在沙地上爬行。
柴郡猫的耳朵瞬间竖起,毛茸茸的尾巴绷得笔直。它缓缓转动头部,试图定位声源的方位,但那诡异的声响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似乎根本不存在。
很快,声音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柴郡猫不明所以地抖了抖耳朵:“怎么回事,难道刚才是风沙产生的声音吗?”
它晃了晃脑袋,继续漫无目的地前行了很久,猫爪踏在虚无之上,从脚底传来细沙流动的触感。
而在外面,叶延他们正紧紧盯着眼前的《异乡之猫》。
自柴郡猫没入画中后,画作上便浮现出一个粉色的肉球印记,那是猫爪行走时留下的痕迹。这枚梅花状的脚印缓缓移动着,却在每次将要踏入异乡星云时便诡异地折返,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屏障所阻隔。
叶延眯起眼睛。
画中的空间显然具有某种迷惑性。
这让他想起那片会扭曲方向的阴影树林,两者都能在不知不觉间篡改感知,将闯入者永远困在一个迷宫的闭环里。
白兔的红眼睛中满是焦急。
“怎么办?它似乎被困在里面了!”
同样着急的刘易斯转向叶延:“这是你的画作,有救柴郡猫的办法吗?”
叶延眉头紧锁,指尖轻触画布。
“我无法直接将柴郡猫带出来。但作为创造者,我能感知到它此刻安然无恙。”
和柴郡猫不同,尽管他能感受到自己与《异乡之猫》之间的微妙联系,却根本无法进入画作的特殊空间之中。
身为创造者却无法掌控自己的画作。
唯一的可能就是《异乡之猫》受到异乡宣言的影响,产生了一种未知的异变。
白兔急得在原地直打转。
“我早就说过!不要这么冲动!”它的声音拔高了八度,长耳朵气得乱晃:“好奇心害死猫,那只没脑子的蠢猫怎么就记不住这个道理呢?!”
刘易斯眼中也充满了忧虑。
叶延思忖片刻,他将手掌平贴在画作边缘:“或许我有办法找到一个门。”
闻言,白兔和刘易斯同时转头。
“你有办法?”白兔惊喜万分。
叶延微微颔首。
“不知道管不管用,但我想试试。”
“没有危险吧?”刘易斯问道。
“没有。”
“好,那你试试吧。”
叶延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以阙前格律特有的韵律念道:
“出口。”
音节像是敲击在空间界壁上的锤子。
画布上的星云突然开始逆向旋转,一道白色的裂缝从画中心缓缓浮现而出。
白兔瞪大了眼睛。
作为拥有“开门”能力的幻灵,它能感知到画中的空间,却依然无法渗透表层,而叶延仅凭一句咒文就轻易找到了通路。
即便叶延是《异乡之猫》的创造者,这样的突破也显得太过轻易了。
画中的柴郡猫已经被无尽的黑暗消磨着失去耐心,这道突然出现的光亮让它顿时欣喜若狂。它一个纵身跃向光源,却在穿越的瞬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喵呜!”柴郡猫狼狈地摔在众人面前。
待眩晕感消退,它才发现自己已经回来,那道“希望之光”正是叶延开启的出口。
“怎么样?”白兔急忙冲上前,它的声音里带着未消的怒气与后怕。
柴郡猫的瞳孔还保持着扩张状态,显然尚未从黑暗中缓过神来。
“一片漆黑……”它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虚:“什么都看不见,只有……”
它的话戛然而止。
一条漆黑的蜈蚣正从它蓬松的尾巴里探出前半身,甲壳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紫光。还没等众人反应,这生物就以惊人的速度弹射而出,径直窜上了叶延的衣袖。
与此同时,《异乡之猫》再次发生异变,一个巨大的裂口迸发而出。在叶延反应不及之时,将他吸入画中。
画框落地的闷响中,徒留三双处于极度震惊中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