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苦肉计
诸事纷杂,暗流涌动。
双方看似平安无事,其实都在厉兵秣马,只为给对方致命一击。
“郓哥是说,这几天城里来了许多生面孔?”
郓哥每日提篮走街串巷,对于人员变化最清楚,武松要他打探消息再合适不过。
“武都头,据我看少说多了两三百人哩。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不像商贾,倒像是剪径的强人。”
“这么多?”
武松一惊,暗道:“昨日与智深哥哥见面,他还说因为要把兵器马匹偷运进城,不能太过明目张胆,使人察觉。到目前为止也不过进来三十来个兄弟。”
“看来西门庆也找了援兵,就是不知请的是那路强人。看来得赶紧知会哥哥一声,今夜就得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郓哥道:“即便没有三百,两百也是有的。我在阳谷县住了十几年,虽不能个个都叫得出名字,但常年在街面上走的,我总有几分面熟。况且这伙人奇奇怪怪,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又不做买卖,整天在街上瞎逛,我看就是在踩盘子。”
武松有些讪讪,只怕是二龙山的人也被郓哥看破了。好意提醒道:“嗯,晚间我加紧巡察。入夜之后记得紧锁门户,不要出门。”
郓哥有些兴奋,“都头今夜就要拿贼吗?”
“莫要胡说!记得我跟你说的话。”
说罢带了两个亲信人骑马出门巡街。一路留神观察,果然如郓哥所说,多了许多外乡人。
“你们两个继续巡视,我去见知县相公就来。”
两个士兵齐齐唱了声喏。武松拔转马头行到拐角处,转向往城北而去。
到了一处荒僻院落,瞧瞧左右无人,下马扣动门环,三重两轻。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武松立刻闪了进去。
见了鲁智深与杨志两个,将实情备细说了,最后道:“……等不得人齐了,我回衙署,稳住知县相公,两位哥哥就在今夜动手,只怕二人府中业已埋伏下好手……千万小心……”
心中暗自思忖:要取信知县,只凭往来两封书信怕还未足。
当即与二人商议,又找来一个伶俐的小厮,将他绑了,扮做西门庆与梁山之间传递书信之人。
武松拱手向那个假扮的信使赔罪,“委屈这位兄弟了,事成之后,我与两位哥哥定然重重地谢你。”
那小厮笑道:“小人唤做马直,以后几位头领能念我些好,也就心满意足了。小的旁的本事没有,最会攀扯人的,都头放心便是。只是做戏做全套,小人身上无伤,怕是骗不过有心人。”
杨志听了告了声罪,取过马鞭,一连在他背上抽了十几下,只打得血迹斑斑方才住手。
那马直果然是条硬汉,痛得满头大汗,兀自一声不吭。
武松对其敬佩非常,郑重向其拜了三拜,点了点头,当即又与他对好口供。
智深与杨志对二人道了声“小心”。武松拱手告辞,带着五花大绑的马直直奔县治。
到了堂前下马,问过左右,都道知县下了公就回了后堂,并未出门。
武松将马直交由士兵看管,整理衣襟入堂拜见。守门的士兵前去回禀,等候时武松随口问另一个士兵,“刚刚谁在里面?”
士兵素日多得武松好处,并不起疑,“县尉适才来过。”
武松一凛,情知事态紧急。
这时士兵传话知县召见。
武松解了兵器,步入后堂参拜。不等知县发话,先声夺人道:“恩相,大事不好!”
那知县高居堂上审视武松,“此话怎讲?”
武松忙把伪造的书信递了上去,“县尉叶东升与本县大户西门庆勾结梁山贼寇,要拿本县数万百姓做个投名状。”
知县匆匆展开书信看了,唬得双手不住发抖,“你这两封书信从何而来?”
“属下巡街时发现,近日城中来了不少生面孔。他们不做买卖,每日只在城里逡巡,这便起了疑。见一人落单,当即拿下拷问,这书信便是从这人身上搜来的。”
“这人现在何处?”
“属下已经将其押到堂下,等候恩相发落。”
少顷,士兵将马直带上。
知县见马直浑身血迹,心里又信了几分。知县审案自有流程,那马直果然是个伶俐的,回答未露丝毫破绽。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狗官!要杀便杀,恁的话多!”
武松一脚踹在其腿弯,将其踹得跪倒在地,“恩相问话,老实交待。否则有你的苦头吃。”
马直怒视武松,“打得好!小爷皱一下眉头不是好汉!”
武松上前左右开弓,扇得马直双颊都肿胀了起来。知县假惺惺喝住,“不可对壮士无礼!”
那知县下得堂来,温言抚慰,“本县见你年纪轻轻,何苦为了他人枉送了性命?况且有书信在此,即便你不招供,我也能治他们的罪。”
马直将头扭到一边,甚么话也不说。
武松道:“这贼子冥顽不宁,不如大刑伺候。”
那知县道:“不可!本县最是敬重义士。壮士,只要你将西门庆和叶东升的罪状说出来,本官做主,赦了你的罪行。”
马直听闻,面露犹豫之色。
知县又道:“你可知造反是祸及全家的大罪。你不怕死,难道还要你全家陪葬?”
马直惊恐,问道:“若我说了,能否放了父母一条生路?”
“本官从不虚言诳骗。”
“好!”马直一咬牙,“若你食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知县道,“本官可指天发誓!”
发誓毕,马直开始供述。
因事关县尉,知县取来纸笔,亲自记录。
“小人马直,山东梁山县人士,因为家里揭不开锅,两年前上了梁山泊为寇。去岁西门庆给蔡京上寿,送了十万贯的寿礼,蔡京两句话就把他打发了,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因此不忿。”
“而且送礼之事一旦开了头,就不好终止的,有心想以后不送了,又怕蔡京怪罪。恰好去年他与我家晁天王在东平府相遇,不知怎的,就聊得投了契,一来二去,两人结拜了兄弟……”
“二人往来书信只经我一人之手,所以西门庆暗投梁山一事,不为外界所知……”
马直将对好的口供娓娓道来,知县越录,脸色便越是凝重。
“这么说你是为晁盖送信才来的阳谷县?”
“正是。小人昨夜才到,取了回书要回梁山,就被你们擒下了。”
“那叶东升又是如何入了伙?”
“这个小人委实不知!”
“呔!你这厮竟敢攀诬良善,你到底受何人指使,还不速速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