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把先生绑走!
晨光熹微,薄雾如纱笼罩着许都。郭嘉披衣起身,推开窗棂,一股带着露水清香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这连日来的装病,倒让他真的有些不适了。
装病这东西,影响命格,最好还是少干一点。
“先生。”老仆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声音压得极低,“那位...还未走…”
郭嘉眉头一挑,快步走到前院一侧的隐蔽窗前,透过雕花窗棂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吕布独自一人立于府门前,一改往日银甲戎装,只着素色深衣,腰间悬剑,方天画戟竟未随身。
晨风吹动他的衣袂,竟显出几分文人雅士的风采。
“他何时来的?”郭嘉低声问道。
“一直未走。”老仆擦了擦额头的汗,“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也不叫门。”
郭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原以为吕布会率兵强行闯入,却不想等来这般情景…
“不必理会。”
郭嘉转身欲回内室,却又忍不住回头又望了一眼。
吕布依旧静立如松,晨光为他刚毅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竟有种奇异的宁静感。
日头渐高,郭嘉在内室翻阅竹简,却总觉心神不宁。
他放下书卷,再次踱到窗前。
吕布已盘膝坐于府门前的老梅树下,膝上摊开一卷竹简,正专注阅读。
“他在读什么?”郭嘉喃喃自语。
老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老奴方才送水时偷瞄了一眼,似是《孙子兵法》。”
郭嘉眼睛微微睁大。
吕布素来以武勇著称,鲜有人知他竟也研读兵书。
更令人意外的是,他竟能如此静心阅读,全无往日浮躁之态。
…
正午时分,郭嘉用膳完毕,忍不住又去窗前窥看。
吕布仍坐在原地,已换了个姿势,背靠梅树,竹简举在眼前,神情专注得仿佛置身无人之境。
有侍从送来食盒,他也只是简单用了些,便挥手让人退下。
“这不像他...”
郭嘉不自觉地抚上下巴。
他曾听外人评价吕布“勇而无谋,见利忘义”,然眼前这一幕却与印象大相径庭。
“不管他…再等等…”
郭嘉到底还是能够沉住气,如此想着,
…
夕阳西斜,郭嘉站在窗前已有一刻钟。整整一日,吕布除了必要的活动外,几乎未离那棵梅树半步。
此刻他正将竹简小心卷起,动作之轻柔,与那能开三百斤强弓的双手极不相称。
郭嘉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他想象过吕布暴怒如雷的样子,见想象他得意忘形的姿态,却从未想过这位反复无常之人,竟能有如此耐心与定力。
“先生,要掌灯了。”老仆轻声提醒,“那位温侯...似乎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郭嘉深吸一口气,看着暮色中吕布模糊的身影。
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涌,那是惊讶,是警惕,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佩服。
“吕布吕奉先...”郭嘉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世人皆道你有勇无谋,看来我们都小觑你了。”
郭嘉转身离开窗前,心中思绪万千。
能为一人静候整日,这份诚意已非常人所能。
若非深知吕布反复无常的本性,他几乎要被这份执着打动。
“备笔墨。”郭嘉突然说道。
老仆连忙取来笔墨绢帛。
郭嘉提笔蘸墨,却在落笔前顿住。他盯着空白绢帛,眼前浮现的却是吕布专注阅读的侧脸。
那个瞬间,他看到的不是凶名在外的武将,而是一个渴求知识的学子。
笔尖最终没有落下。郭嘉放下笔,长叹一声:“罢了。”
夜深了,月光如水洒满庭院。郭嘉辗转难眠,起身来到院中。
透过门缝,他看到吕布依旧守在门外,此刻正仰头望月,银辉洒在他刚毅的面容上,竟显出几分落寞。
心下一动,终于还是走了出去。
…
“不行了!等了一日了,这郭嘉和个石头心一样,也不知心疼本侯!”
“看来这礼贤下士的事情是不能干了,还是叫侯成来…把人直接绑回去,一了百了!”
“实在不行放在长安,叫尚父看着…”
吕布到底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甚至…觉得自己这么做好像有些愚蠢。
正马上没有耐心的时候,郭府的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温侯何必如此?”郭嘉披着一件单薄的青色长衫,手持一盏油灯,灯光映照下,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吕布差点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赶紧稳了稳心神,又是换上了真挚的表情。
吕布抬头,与郭嘉四目相对。
却道:“先生终于肯见布了。”
郭嘉侧身让开门口:“外面风大,温侯请进吧。”
吕布心道一句“你倒是还知道”,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便是跟着入内。
屋内陈设极为简单,一张木桌,两把竹椅,墙角堆着几卷竹简。
郭嘉为吕布倒了一碗热茶:“寒舍简陋,温侯见谅。”
吕布双手接过茶碗,便开门见山问起:“先生隐居于此,不觉得委屈了满腹才华吗?”
郭嘉轻笑一声:“比起在那些虚伪诸侯帐下阿谀奉承,我倒觉得这里清净自在。”
吕布听出话中有话,放下茶碗正色道:“先生对布有成见?”
“不敢。”郭嘉拢了拢衣袖,“只是好奇,温侯今日来此,是为丁原,为董卓,还是为自己?”
这些能人嘴皮子都很是厉害,郭嘉一开口,就刁钻的很。
这话直指吕布背叛了丁原,又说起现在只是董卓的义子事情,使屋内气氛顿时凝滞。
吕布沉默片刻,突然仰天长叹:“先生此言,如刀刺布心!”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布出身边塞,少时家贫,全赖丁公提携。后见其优柔寡断,难成大事,又受董卓厚恩相诱,遂...遂做出背主之事。”
“更是反抗相国,至于朝廷根基不稳。”
“布自知不忠不义,为天下人所不齿。然…只有如此,才能叫朝廷稳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