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问题,麻烦你在这里写一句‘以上笔录我看过,与我说的相符’并签字捺印。”
她接过便携打印机打出来的笔录,迅速扫了一眼,点头,在上边写:以上笔录我看过,说的跟真的一样。
游闻舟:……
他看向赵玄昙:“小赵,重新打一份笔录。周女士,麻烦你按照我说的写,不要随意改动。”
“哦,抱歉,好的。”于是她重新接过游闻舟递过来的笔录,继续刷刷刷的写下:以上笔录我看过,按你说的写。
游闻舟:???
又写错?
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赵玄昙有些不爽了,压着火气又打了一份笔录,说:“周女士……”
游闻舟制止了他,然后说:“周女士,我们能理解你现在情绪十分激动,没有关系,需不需要休息会儿调整一下?”
“不……不用了,谢谢。”
于是又折腾了一版笔录稿,周晓汀终于顺利签好了笔录。
游闻舟收回审视的目光,请她暂且休息,换死者父亲进来。
死爹……咳咳,死者他爹是比较典型的大家长式的父亲,对死者的生活与人际圈子不是特别了解,但对死者的事业十分关心,并给了相当大的支持,对死者名下几处资产都比较清楚,如数家珍,倒也提供了不少线索。
游闻舟:“所以……在生意做的蒸蒸日上的同时,他是否得罪了什么人呢?”
“这个……”死者父亲斟酌着说:“做生意嘛,难免会有竞争,跟竞争对手有点矛盾也算正常吧?尤其现在经济不好,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做什么都很卷,竞争就更激烈了。
“但要说要争到你死我活的程度,我觉得不至于,我们都是正正经经干干净净的做生意,不可能闹到那么夸张,而且都这个时代了,再像几十年前那种一言不合就抄家伙干仗,砸人家店,代价也太大,更别说砍人了,我觉得不至于。”
游闻舟又问:“那么,员工方面呢?他是否和员工存在难以调和的巨大矛盾?”
“这个倒是不好说,虽然我们对他们已经很好了,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有养不熟的白眼狼。”
游闻舟眉头微皱,但很快展开,不带情绪的问:“怎么说?”
他哼了一声,显得有一肚子牢骚:“现在很多人吃不了一点苦的,这年头还能有个工作多不容易啊,我们每个月都得给他们开工资,顶着特别大压力的好吧,结果他们倒好,当成他们理所应得的,一点亏吃不得。
“工作没干完加班不是天经地义吗?他们说我们剥削他们。那迟到早退,还有因为工作失误造成我们损失,扣工资扣奖金不也是应该吗?他们就说我们扒皮,你说说,这叫什么理?”
游闻舟眼睛微眯。
忽然有种跟他普及普及劳动法的冲动。
但他压下了这股冲动,仍然平静的问:“所以?能否这样理解,可能有员工‘怀恨在心’,进行报复?”
“有吧,他前段时间不是跟那个合伙的厨师长闹掰了吗?
“我早就跟他说过这种技术入股不靠谱,卵的技术,是,过硬的技术确实值钱,但也值不了那么多啊,早就该换了,结果他倒好,把那个哈批越养越肥,每个月白拿那么多分成不说,都敢明目张胆吃回扣了,一点良心没有。
“我要跟他说做生意不能那么讲情面,他就是太宅心仁厚,但就算这样,他也终于受不了把那个厨师长吵了,不过俗话说得好,升米恩斗米仇,他给那个厨师长太多了,很可能被厨师长给恨上,凶手说不定就是那个崽种。”
游闻舟虚着眼。
这个人一点合作共赢的意思都没有的吗?
这种心态,怎么把生意做起来的?
又是纯吃时代红利野蛮生长攒的家底?
但游闻舟无意深究这些,看赵玄昙记录的差不多了,就接着问:“除了那位厨师长以外,他还得罪过哪些员工吗?”
“可能还有几个,一个是茶楼的店长,那个灾贼管理水平很差,就这还想要涨工资,我就说把他炒了,那个灾贼就闹,还想去搞劳动仲裁,搞嘛,看有没得人卵他。其他人其实也差不多,自己没本事,还想要钱,最后要么被炒了,要么自己灰溜溜滚蛋。”
游闻舟有点快忍不住了,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接着问:“仅仅因为劳务纠纷,上升不到暴力报复的程度吧?”
“谁知道呢,正常人肯定不至于,但鬼晓得那些胎神啥子想法。”
“好吧,那能否给我们列个清单,我们也好排查。”
“没问题,但是我知道的不全,我儿子也不是什么事都跟我们讲的。”
“没关系,你就说你知道的就行。”
“嗯,我想想,首先就是那个厨师长,他叫……”
他报出了一长串名字,竟有八九人之多,都是近半年死者名下公司、产业因各种原因离职,且离职前曾与死者爆发过一定程度冲突的员工。
等他也签完笔录离开,他妻子进来之前,赵玄昙忍不住压低声音冲游闻舟问:“师父,我怎么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怎么说?”游闻舟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润嗓子。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他情绪好像不太对劲?嗯,不像死了儿子。嗯,不只是他,其实周晓汀的情绪也有点不太对劲,别看她之前哭的凶,但总觉得哪里很奇怪,尤其你问话她回答的时候,不过比起那老登又要好很多。可是仔细想想又很矛盾,你说周晓汀表现奇怪还值得怀疑,那个老登不至于吧?死者是他亲儿子啊。”
游闻舟拧上瓶盖:“老登?你对他很不满?”
“啧,那可不的,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真把我们打工人当牛马啊。”
游闻舟扭头,上上下下打量他:“你?打工人?”
“我怎么了?”赵玄昙撇撇嘴,岔开话题,“总之就是很违和,师傅你觉得呢?”
游闻舟:“嗯,再观察观察吧。”
赵玄昙不明白:“怎么观察?观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