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平静的说:“我把话说完,你要去的话可以给他帮帮忙,帮他管管账什么的,他需要个懂管理的人。”
张凯轻咳一声,“那就去雇个会计呗,满大道都是。”
“信不过的人不敢用。”
“多大个摊子啊?”张凯轻蔑的说。
前妻没有生气,只是叹气,“你想想吧。如果有兴趣的话,给我打个电话。”
“丢不起那人,当年他找我办事的时候,我没给他办,我现在落魄了,我去投奔他?我脸怎么那么大?”
“你这么想就没必要了,谁都有风光的时候,谁都有走背字的时候。再怎么说都是实在亲戚,没人会笑话你。”
“不用他们笑话我,我自己笑话我自己!”
“张凯,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
张凯赌气的说:“那你就走吧,除了吵架,咱俩还能说什么?”
“薛叔叔都已经过世了,你就不能成熟点吗?”
“用不着你说我!”张凯愤怒的说,“我知道是因为我不成熟、我幼稚,薛叔叔才走的。我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废物!你以后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去吧。”
“你为什么这么说?”前妻不解的问,“就好像你对薛叔叔的去世负有责任一样。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你也知道我这几年没怎么去看望他老人家,一直在忙活自己的破事,还一事无成。”
“你没必要这样想,薛叔叔他肯定不会责怪你。”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但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可我呢?一直口口声声说要报恩、要为他老人家养老。可实际上我连看都不去看望!你走吧,我不想再说这些了,我不怨你。我张凯虽然无可救药,但知道有些事怨不得别人。你出去找人都是我害的,我没有做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让别人趁虚而入,是我对不起你。你赶紧走吧。”张凯赌气的说。
“你还是埋怨我呀。我解释过很多次,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我是经常找他谈心,但我没有出轨,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
“咱们都离婚了,现在还掰扯这些有意义吗?你走,别再管我。”
前妻叹了口气,将一个信封放在鞋柜上,随后就走出了房子。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张凯才抬起头,发现鞋柜上多了个信封,他走过去拿起信封,发现里边是一沓信,这些信都有些年头了,信纸变得透明、纸上的字迹也有些模糊。
翻了几下,张凯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些信是当年薛叔叔写给他的!最久的一封信,已经是33年前的了。那时他还在上初中,薛叔叔写了这封信,鼓励他好好学习,不要荒废时光。
看着这些熟悉的字迹,张凯泪如雨下,他都忘了有这些信的存在。他把这些信捂在胸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哭够了后,张凯站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之后他下楼找了间小饭馆,打包了些饭菜,回来后填饱了肚子。
在睡觉之前的余下时间,他一直在反复阅读薛叔叔给他写的这一封封文字朴实、却饱含忠告的信,这给予了他勇气。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做了好几个梦,可醒来之后却都忘干净了,只是依稀记得都与薛叔叔有关。
简单收拾了一下,张凯走出了家门,他呼吸着清晨微凉的空气,在小区内散步。他找到了一座没有人的小凉亭,走了进去。
时间还早,才早上5点多,小区内一片寂静,晨雾飘荡着。张凯发了会儿呆,随后拿出手机再次查看起池南路近期发在微信朋友圈中的动态。又看了一遍后,他将注意力放在那张池南路的下半身的自拍上。
张凯有些挠头,该怎么从这一张照片上找出这人的下落呢?
“我又不是私家侦探,哪有这本事?”自嘲了一句,他将图片放大,仔细盯着这张下半身的自拍看。
池南路想拍的是他穿着拖鞋的两只脚,能看到他放在脚边的几个被雨水打湿的快递纸箱,遗憾的是并没能拍到快递面单,不然就能知道他的地址了。
从快递盒子的大小来看,应该都是些小物件。池南路脚上穿的那双拖鞋也很旧了,就是很普通的10块20块一双的人字拖。这条8分裤似乎不便宜,张凯在网上搜了搜同款裤子,如果是正品的话,要1800多!在他看来这跟80一条的裤子没什么区别。
看来当汉奸还是赚钱啊?张凯想。
照片中出现了池南路的右手,这说明他应该是用左手拿手机进行自拍。他的右手手腕上戴着一块智能手表,黑色的。这种手表倒是不贵,最高配置的也才3000多、不到4000。
没什么能看出端倪的东西。张凯越发焦急。
“真早啊你。”
听到声音传来,张凯抬头看去,这才发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不知何时走进了小凉亭,正笑呵呵的看着他。这老爷子起码有八十了,个子小小的、身材瘦瘦的,下巴上的胡子都快耷拉到腰了,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既视感。
“老爷子,您早。”张凯礼貌的打了声招呼。
“咋的啦?有啥愁事啊?你这眉毛都快拧到一块儿去了。”老爷子拄着拐棍在椅子上坐下,好奇的打量着在他看来还是孩子的张凯。
“没啥。”张凯强颜欢笑,“就是醒得早,出来坐坐。”
老爷子拄着拐棍又打量了他几眼,突然说到:“家里有长辈去世了吧。”
张凯一愣,他的表情做出了回答。老爷子用他那只枯槁的手轻轻拍了拍张凯的肩,“人哪有不死的?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最重要。”
“您说的是。”
“多大岁数走的?”
“98了。”
“嚯!比我还大几岁呢,那可是喜丧啊。不是说人过七十古来稀吗?”
张凯默默点头。
“这岁数可不容易,啥都经历过。”
张凯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他吸了几下鼻子,用力压住胸膛中激荡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