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店主说:“有客人多点的酒没喝,我就让他把酒倒出来,瓶子给我留下。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这人了。听说附近的北海公园里有流浪汉卷入了凶杀案,就是那个大富豪被杀的案子,看来这人也受影响了吧。”
侯伟和宋佳人对视了一眼。眼前这位女店主并不知道那个总是来帮忙讨酒喝的流浪汉,就是那起案件的主角。
谢过这名女店主后,两人又去询问了这一层的其他餐馆的老板,又找到了两间黄文曾来考过酒喝的餐馆。不过这些人对黄文同样一无所知。
这么一圈折腾后,也临近中午了,侯伟和宋佳人所幸在一间餐馆内坐了下来,决定在这里把午饭给解决。
很快,两人点的牛肉锅就被端了上来,配合着撒满芝麻的烧饼,两人吃了起来。
宋佳人说:“所以黄文平时都是过着这种日子?他有手有脚的,又没什么严重的疾病,为什么不去打工呢?”
侯伟回答:“对生活失去信心了呗。能活一天是一天,死了最好、活着也行,反正也没啥盼头了。这样的人多的是,只要不影响到别人就行。”
“总觉得这样放弃自己很悲哀呀。”
“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口气吗,这口气泄掉了,活着也就没什么意义了,有些人能重新找到意义,有些人就会像黄文这样自甘堕落。只能说尊重他人命运了,毕竟脚下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嘛,他或许很倒霉,接连遭到了各种打击,但他肯定不是最倒霉的那一个。落魄的时候看看下面,风光的时候看看上面。也没那么复杂,就怕半死不活的苟延残喘。”
宋佳人点点头,将一块牛肉放在向服务员要来的一张纸盘中,递给趴在她脚边的柯基犬欢欢吃。
“吃完饭后,你就带着狗子回事务所吧。我自己留下就行。”
“不用帮忙了吗?”
侯伟摇摇头,“看样子得等到晚上了。”
“那好吧,伟哥哥注意安全。”
“这要是在城市的一座公园里遭遇危险了,那也真算我运气好。”
“别瞎说话。”
吃过午饭后,侯伟独自步行返回北海公园,宋佳人则是开车带着柯基犬欢欢回事务所休息。
晌午过后,公园内渐渐有了人气。很多老人来公园内唱歌跳舞,或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聊的内容与性别有关,老太太们聊的大多都是家长里短、自家孩子的婚事。
老爷子们则是啥都敢聊,内容听的侯伟心惊胆战,不夸张的说,这些言论要是出现在网上,绝对能惊爆眼球。
果然还是老家伙们又狠又猛啊。侯伟不禁苦笑。
听着老人们的闲聊,倒是也不觉得无聊。他拿着黄文的照片见缝插针的上前问上几句,有些经常来公园的老者认得这张面孔,但对黄文的印象都是沉默的流浪汉,还算懂规矩,不往人前凑,遇到人主动躲,也不去翻垃圾箱。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侯伟一无所获,但也不着急,他知道晚上才是大展拳脚的时候。时间一过5点,公园的氛围陡然间变得超杂而热烈,接孙子孙女们放学的老人们在这座公园内暂停脚步,让孩子们去玩耍,他们也有时间跟老伙伴们闲聊。
这群人走了后,紧接着来公园唱歌、跳舞、扭秧歌儿的人们就填补了空缺。各种各样的音乐声交织在一起,震得人心脏突突的跳。
身处在震耳欲聋的旋律中的大爷大妈们却丝毫不受影响,他们会整齐划一的跳着广场舞或一对对的跳着交际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全然不受周边噪音的影响。
那些来公园遛弯的人们只能绕着这些人走。最讨人厌的还是那些拎着音箱出来唱k的人。他们的歌声太难听,扩音器的音量却又调到最大。跑调就不用说了,那宛如驴叫般的嗓音像是要把天空上的晚霞给冲破般拼命嘶吼。
侯伟很难理解这种行为,看着60多岁的大爷唱着‘你是我的小姑娘,我把你放心上’这样的情歌,他很想上前问一句:你心中的那位姑娘怕是已经绝经了吧?
人太多,噪音太过嘈杂,身处其中的侯伟感觉自己脑子都有些晕涨涨的,他必须专注于前后左右的情况,避免撞到哪个乱跑的孩子或追在孩子屁股后面叫嚷的小老太太。
这哪是公园?混乱的程度都快赶上战场了!
即便北海公园占地面积不小,还是扛不住那一个个低音炮发射出的声浪。好在侯伟无需和这恼人的音乐较量,黄文的性格应该会本能的逃避过分热闹的区域,侯伟决定守株待兔,就去黄文平时待着的那一小片林中空地,等待着人们的出现。
他本身也经常去公园遛弯、晨练,因此知道大多数有着逛公园习惯的人,通常会有一条相对固定的遛弯路线,几点从家出门、要走什么路线、用多长时间、几点到家,基本都是大差不差的,如果真的有人习惯晚上来这片空地闲逛的话,八成今天也会出现。
这边空地只矗立着一根路灯灯杆,而且还是老式的那种,只有单纯的照明的功能,不像新式路灯又高又亮,还集成了监控探头、扩音广播等功能。
这里安静幽深,橘黄色的路灯只能照亮一小片区域,浓重的阴影打在那尊火车头造型的石雕上,给人一种火车随时会响起鸣笛的错觉。
这地方的确挺安静的,侯伟坐在有些冰凉的长凳上,望着人声鼎沸的方向。即便是再吵闹的噪音,也很难穿透树林的阻挡,袭扰这片空地。
黄文在这张长凳上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呢?这张凳子勉强能躺下一名成年人。黄文的近照看起来非常消瘦、病弱,他个子不算高,1米7多点,还有些驼背。
蜷缩着身子躺在这张长凳上,在醉生梦死中等待着死神的造访。这幅画面让侯伟哀其不幸、怒其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