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道结束后的第二天，林夜在村庄边缘的发电站调试发电机。

　　他灵活地拆开发电机侧面的外壳，露出里面复杂的线路和大大小小齿轮。小七跪在旁边，双手捧着一罐润滑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林夜，不想漏过每一个修理的过程。

　　“咳咳，注意了注意了，看这里，能量传导器磨损太过严重了。”，林夜指着发黑的能量传导器，“农业世界的设备经常超负荷运转，这就更需要时常替换损坏的零件，但当地人往往忽视了这些零部件的基础维护。”

　　这都坏成这样了还没人来修啊，这个世界比起之前的齿轮之都--塔特里安差远了啊，这里没什么维修工吗？

　　小七点点头，额头上的数据接口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发亮。

　　她刚想开口，发电机站的门被人推开，穿着银白色铠甲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

　　“机械神甫林夜？”，进来的人是昨天为村民布道的战斗修女索菲亚。

　　她今天没有戴头盔，棕色的短发整齐地贴在脑后，灰色的眼睛先是看了一眼发电机站，然后再看了一眼小七。

　　林夜站起身，红色长袍上还滴着机油，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就像血液一样。“我是，你好，修女索菲亚，请问有何贵干？”

　　尼欧斯突然坐在林夜的左肩上，盘腿坐着，小手托着下巴。“哇哦，银色修女亲自拜访机械神甫！希望她不是来给你布道的。”

　　索菲亚的视线越过林夜，落在小七身上。“我代表白银修会邀请你们今晚到修道院共进晚餐。院长嬷嬷对机械教的技术很感兴趣。”

　　她的语气很平淡很平淡，但是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小七。

　　修女对机械教技术感兴趣，啊哈，这太抽象了，当然也不排除个别例外，毕竟宇宙很大。

　　小七不自觉地后退半步，躲到林夜身后。

　　“感谢邀请，我们会准时前往的。”，林夜点点头，活动了一下身子，金属做的骨头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索菲亚深深看了小七一眼，转身离去。

　　门刚关上，尼欧斯就跳了起来。“她看小七的眼神就像饿狼看见小羊羔欸！我打赌她们想挖走你的学徒，林夜！”

　　小七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导师，我不会离开机械教的！我发誓！”

　　林夜拍拍她的肩膀，精准控制着力道，免得没轻没重一下给小七打了个踉跄。

　　“别担心，只是普通的交流啊，机械教成员和修女之间的交流，大概很正常吧。而且白银修会虽然很狂热，但她们不会强迫他人改变信仰的。”，林夜顿了顿，“不过尼欧斯说得对，那个修女对你的态度确实有些异常，到时候多注意吧。”

　　林夜是想不到小七还能有哪里特殊了，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星神碎片的载体了。

　　“也许是因为我额头上的数据接口？”，小七摸了摸额头上崭新的数据接口，“国教派系可能觉得机械改造太亵渎了呢？”

　　尼欧斯嗤笑一声，“哈！那她们最好别看见林夜的身体，否则会当场晕过去！”

　　提我做什么，我现在改造程度才60%，早着呢。

　　林夜无奈地摇头，继续修发电机。但他却忍不住在想啊，白银修会为何对一个小学徒如此关注？

　　黄昏时分，林夜和小七沿着麦田间的小路走向山丘上的修道院。

　　空气不错，远处还传来不知名鸟儿的嘶哑叫声。

　　小七换上了相对干净的灰色长袍，而林夜穿着红色的长袍，平时怎么穿现在就怎么穿。

　　尼欧斯今天换了一身打扮，虽然只有林夜能看见，她把自己黑色的长发编成复杂的发辫，穿着类似古代泰拉祭司的银色长袍。

　　“我是不是看起来比那些修女更有品味！”，她得意洋洋。

　　“是，是，您最有品味了。”

　　修道院看起来就很古老，是比较大的方块形建筑。原本的修道院可能是军营，现在被改造成了白银修会的修道院。

　　大门两侧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战斗修女，她们的铠甲泛着冰冷冷的光。

　　“机械神甫林夜及学徒小七，应索菲亚修女邀请前来。”，林夜平静地通报她俩。

　　守卫的修女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按下门上的通讯器。“他们到了。”

　　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大厅。

　　墙壁上挂满了与帝皇有关的画，一列列的书架里放慢了神学的书籍。

　　“哇...”，小七不由自主地发出赞叹，然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闭上嘴。

　　尼欧斯在林夜耳边低语：“看看这些画！我打赌帝皇看到了也会说怎么全是有关我的画，太夸张了。”

　　大厅尽头，一位年长的修女坐在高背椅上，索菲亚站在她身旁。

　　老修女穿着朴素的白色长袍，而不是战斗铠甲，但她的眼神十分犀利。

　　“欢迎，机械神甫。”，老修女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柔和，“我是白银修会的院长玛格丽特。感谢你们接受邀请。”

　　林夜微微鞠躬。“荣幸之至，院长嬷嬷。”

　　院长看向小七时，眼睛亮了起来。“这就是你的学徒么？多么...特别的孩子。”

　　小七紧张地行了个礼，她今儿个可是见到修道院的院长啦，不能给林夜导师丢脸。

　　晚餐安排在一间较小的厅堂里，长桌上摆满了各种有当地特色的简单食物——黑面包、炖菜、某种植物的根茎制成的饼。

　　与林夜预想的不同，除了院长和索菲亚外，只有另外两名年长的修女作陪。

　　“我们大概是在一百五十年前在帕帕达尔上建立了修道院，”，用餐时院长向林夜解释修道院的历史，“目的是保护这些纯朴的村民免受异端思想的侵蚀。”

　　林夜注意到院长说“异端“时，目光微妙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机械臂。

　　“农业世界确实容易受到混沌邪教的渗透，”，他谨慎地回答，“但是，这里的退伍士兵们一直致力于保护帕帕达尔的安全，我想还是不用太过担心的。”

　　“嗯，您说的对，那些老兵确实值得尊重。”，院长喝了一口水。

　　索菲亚放下餐刀。“林夜神甫，你们崇拜的所谓'万机之神'，与神圣的帝皇是什么关系？”

　　她的问题直截了当，桌上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当然是帝皇是帝皇，万机之神是万机之神啊，没看到我肩膀上的万机之神的化身--尼欧斯吗？林夜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会这么说。

　　尼欧斯在林夜肩膀上坐直了身体。“哦哦，要开始神学辩论了嘛！”

　　什么嗜血观众，别捣乱。

　　林夜不慌不忙地咽下一口面包。“大部分机械教的成员都承认帝皇是欧姆尼赛亚，也就是万机之神的化身。我们与修会的信仰并不冲突，只是侧重点不同。”

　　“你们改造人体，植入机械，”，索菲亚紧追不舍，“这难道不是亵渎吗？”

　　小七不安地在座位上动了动。林夜注意到院长正仔细观察着小七的反应。

　　“人体本就不完美，修女，所以才需要机械改造。”，林夜平静地回答，他自己都受益于机械改造，“帝皇本人也创造了星际战士这样经过全面改造的超人战士。我们机械神教只是以激进一点点的方式来强化人体。”

　　尼欧斯插话：“告诉她阿斯塔特的基因种子本质上也是一种生物植入~”

　　林夜当然不能直接转述尼欧斯的话，这也太虎了。

　　他调整了一下，“即使是你们尊敬的阿斯塔特，帝皇的天使们也依赖基因种子这样的生物植入。我们之间的区别只在于形式，而非本质。”

　　索菲亚还想反驳，院长轻轻抬手制止了她。“神甫说得有道理。帝皇的智慧体现在许多方面，我们不应狭隘地理解祂的旨意。”

　　她的目光转向小七，“孩子，你对帝皇有什么看法？”

　　全桌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七身上。小七紧紧攥住餐巾，指节发白。

　　“我...我很尊敬帝皇的，”，她结结巴巴地说，“但我的信仰属于万机之神。是机械神教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给了我新的生命。”

　　准确来说是林夜收留了小七，所以小七跟着他一起信万机之神了。

　　尼欧斯从林夜肩上跳下来，绕到小七身后，好奇地观察她的表情。“这孩子有麻烦了，林夜。修女们在试探她。”

　　林夜正准备岔开话题，院长却继续问道：“你额头上的那个，呃...装置，疼吗？”

　　小七下意识摸了摸数据接口。“刚开始有点，但现在不疼了。多谢您的关心。”

　　“那就好。”，院长微笑着说，“你知道吗？我们修会最近接收了一位来自铸造世界的女孩。她也曾有过类似的机械化改造。但在帝皇的感召下，她找到了真正的信仰。”

　　这是明目张胆的劝诱啊。

　　尼欧斯飘回林夜肩上，“你也不想失去可爱的学徒吧，林夜~”

　　啧。

　　晚餐的后半段，大家聊起了更安全的话题——帕帕达尔的收成啦、最近的季节啦、与邻近世界的贸易啦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