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潘达拉贡的雄狮
时至正午,天空中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在绞肉机一般的战场上浇灌出一条血河。
尸横遍野的大地上,蛮族军队已经包围了最后的反抗者。
一座由蛮族士兵尸体堆成的小山上,帝国最年轻的将领、潘达拉贡家族长子,来自天鹰领的加雷斯怒目而视正在靠近的敌人。
他的铠甲早已被鲜血浸透,暗红的血痂混着泥浆凝固在护喉处,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肋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右手的长剑刃口卷曲如锯齿,左手攥着半截断裂的锁链,雨水顺着他歪斜的头盔缝隙淌下,在肿胀的眼角凝成水珠。
昨夜那场血战让他失去了全部的亲卫,来自天鹰领的战士们正无声躺在自己誓死追随的领袖身旁。
加雷斯单膝跪在尸堆顶端,战马早在黎明时分力竭而亡,如今支撑他的唯有骨子里未熄的战魂。
“来啊!“
他的嘶吼混着雨声,震得附近的蛮族骑兵坐骑不安地刨蹄。
为首的蛮族勇士举着战斧冲上土丘,加雷斯猛地暴起,动作却比平日迟缓半拍——连续一天一夜的厮杀让肌肉早已失去知觉。
战斧擦着耳际劈下,他反手将锁链缠住对方脖颈,借着惯性将人拽落马下,膝盖重重砸在对方胸口。
在碎裂的胸骨声中,加雷斯用断剑狠狠刺向敌人咽喉。
一道血箭喷溅在脸上,加雷斯却浑然不觉,只是大口喘着粗气,像头受伤的野兽般环视四周。
在场之人或许有自信武艺不在其之下,但绝无一人胆敢以勇气自夸。
此时,蛮族军阵散开,他们的女王从轿子上走下,看着远处的男人,既惊且感。
“好一个勇士,杀了他实在可惜。”
女王走到加雷斯视线中,尝试劝降。
“英勇的战士啊,你已拼尽全力,你的行为无可指摘,现在我邀请你为拯救自己的性命而努力——请放下刀剑吧。”
话音刚落,周围的蛮族士兵齐刷刷向着加雷斯行礼,那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呸!”
加雷斯怒吼道:“就凭你们?我的同袍们还活着,我只会等他们来为我收尸,不会向你卑躬屈膝!”
在他豁出一切的掩护下,仍有万余帝国军撤出了这片修罗杀场,向着关城撤退。
加雷斯相信,这些有生力量会依托坚固的城池挡住敌人的攻势,并为自己和牺牲的伙伴复仇。
但蛮族女王摇了摇头,颇感可惜的说:“你要失望了。”
“名叫科莱纳的家伙用你们行军的情报和我作了交易——今后三年我不会攻击边境,反正我本来也不打算在牛羊生长的季节动武。”
“总而言之,你们被出卖了!至于那些离开的士兵,我相信他们此时的表情会非常有趣。”
果不其然,当撤退的残军来到城墙脚下时只会看到帝国的旗帜已经被取代,那些本该是自己后援的人却堂而皇之背叛了他们。
科莱纳与众多早已摩拳擦掌的贵族领主们一起,策划了这场“交易”。
葬送最后忠于帝国和皇室的军队,为他们取而代之换得机会,顺手清理他们当中的异类——加雷斯和其他依然效忠帝国的人。
所谓杀人不过诛心,当蛮族女王将这个残忍的真相告诉加雷斯时,这个永不屈服的男人眼中的光芒瞬间暗淡下来。
他无助的低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加雷斯不敢相信,居然有如此卑劣之徒把那么多人命拿来当自己谋权篡位的筹码。
一股愤恨之心在心底回荡,他恨那些卑劣无耻的畜生,更恨自己没有机会手刃他们为同袍复仇。
对峙良久,蛮族女王再次向加雷斯发出邀请。
“到我的身边来吧,你已经没有必要再坚持下去了。我们一族没有帝国无耻的权术游戏,我们最看重你这种真正顶天立地的人!”
加雷斯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只能用残破不堪的长剑勉强支撑身体。
他身后,只剩下丝丝缕缕的帝国旗帜仍在飘扬。
“把他带回去吧。”
蛮族女王挥手示意,两名贴身侍卫缓缓走向加雷斯。
留着这样的人,不光是敬佩其勇气和意志,更重要的是或许将来能拿来对付他背后的家族。
蛮族没有帝国的那些弯弯绕绕?自吹自擂罢了。
然而就在两名蛮族侍卫刚踏入三步之内,加雷斯歪斜的头盔下突然暴起森冷眸光。
他的佩剑在雨幕中划出两道惊心动魄的弧线,靠近的侍卫尚未抽出弯刀脖颈已被豁开碗口大的血洞。
“疯子!“四周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十几支长矛几乎同时破空,加雷斯却不闪不避,任由锐利的矛头穿透肩胛与小腹。
他咬碎满嘴血沫,以染血的锁链缠住最近的矛杆,将持矛者生生拽向自己,断剑从对方下巴直贯天灵。
“要我投降?开什么玩笑!我是潘达拉贡家族的加雷斯!”
“所有的混蛋,我在地狱等着你们。”
更多长矛接踵而至,第七支贯穿心脏的瞬间,加雷斯仍死死攥着锁链将三个蛮族士兵拖倒在地。
高大的身影终于轰然倒下,周围蛮族士兵却吓得不敢靠近。
蛮族女王也被加雷斯的殊死一搏给震撼到。
她高抬左臂,天空中的雷云劈出一道闪亮的电弧,将加雷斯的身影彻底从世界上抹除。
她竟是一位魔女!
这场碾压般的胜利离不开其超凡力量的支持。
“终于结束了。”
蛮族女王撤去笼罩整个战场的力量,让阳光终于可以渗透进来。
“传我的命令,收敛尸骸厚葬所有人,尤其是这个叫加雷斯的。”
这时有人按耐不住胜利的喜悦,询问女王当真不乘势南下扩张吗?
“我们的损失也不小,况且帝国内部的力量依然不能小觑,还是回草原休养吧。”
她十分不屑的遥望远方,“就让那些鼠目寸光的家伙尽情内斗,我们稍后再来摘取胜利果实。”
……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人族的叛徒!”
残阳如血,巍峨的城关之下,躺满了那些侥幸逃离蛮族之手的士兵。
但他们又一头栽进了另一个无耻的背叛中。
科莱纳高居城头,他嘱咐手下严守城池,任何不愿意归顺自己的人都不能越过。
“现在,是时候和我的盟友们回到领地去,开始我们真正的计划了。”
……
天鹰领,今夜雷声大作。
安昂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惊醒过来时,身侧的衣衫不整的露西娅也一同被惊扰。
“怎么了安昂?”
露西娅看他脸色苍白,连忙询问。
“露西娅,我的心脏好难受,一定发生了什么。”
安昂额头冷汗直流,缓缓起身来到窗台边,雨幕挡住了视线,他的眼睛却不自觉往北方看去。
“大哥,你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