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两大隐患
寿春城,扬州牧府邸,内堂,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照入。
左将军、阳翟侯袁术独自一人端坐在紫檀木案几后,宽大的衣袖垂落在两侧,手指轻轻抚摸着案上那方青白色的玉石。
那玉石约莫四寸见方,在太阳的余晖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玉石的顶部,雕刻有五条龙相互交缠的纽饰。而在正面,更是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小篆,笔力雄厚。
只是右下角有一处明显的缺损,被黄金精巧地镶嵌修补,反倒有些美中不足。
可即使如此,也让天下无数枭雄为之竞折腰。
“传国玉玺啊……”袁术喃喃自语,指尖小心翼翼地描摹着上面的纹路。每一次触碰,都让他心跳加速。
这方玉玺自秦始皇起传承至今,历经四百余年,不知见证了多少帝王兴衰。而现在,它就在自己手中!
袁术越看,心中越是激荡,最后是抑制不住得意的大笑起来。
“只用区区千余兵马和几员大将,就能换来这天下至宝,孙策小儿果然是莽夫一个!孙文台若泉下有知,怕是要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他正洋洋自得,堂外传来侍卫小心翼翼的禀报:“主公,杨长史和阎主簿求见。”
笑声戛然而止,袁术差点咬破自己的舌头。他慌忙拿起一块上好的蜀锦,小心翼翼的把传国玉玺包裹起来。
稍后,他整了整衣冠,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威严,瞧着堂外哼道:“让他们进来!”
长史杨弘和主簿阎象一前一后走入内堂。杨弘身材瘦削,面容精明,一双眼睛总是闪烁着算计的光芒;阎象则略显富态,举止沉稳,眉宇间透着忧虑。
二人向袁术行礼时,目光不约而同地瞥向案几上那块显眼的蜀锦包裹。
“行了!行了!”袁术有些不耐,挥了挥手,“到了这里还搞这些虚礼有什么用!”
他注意到二人的视线,又阴阳怪气道:“不过,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
杨弘和阎象收回目光,二人对视一眼,略微有些尴尬。
案几上被包裹的物什,不用想,他们也知道那是传国玉玺。
自从孙策手中得到传国玉玺后,他们知道袁术经常把自己关起来,偷偷欣赏传国玉玺。
但是如今,他们心中却有一种担忧。
因为自此之后袁术在与臣属的谈话中,时常涉及王莽代汉的话题。
毋庸置疑,他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对此,他们心中很清楚,而且这也是他们倾心辅佐袁术的终极目的。
可是,汉室虽然衰微,但正统性犹在。谁若此时冒然称王称帝,必然成为众矢之的,遭受天下人的攻击。
见杨弘和阎象沉默不语,袁术脸色一沉:“说吧,你们来此到底有何事?若是无事,我可是要赶人了!”
杨弘闻听,连忙从袖中掏出一份布帛,上前几步双手呈上:“主公请看,这是从徐州新传递来的消息!”
“徐州能有什么消息?”袁术吐槽一句,但还是接过了布帛,漫不经心地展开。
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时,脸色骤变,猛地拍案而起,“什么?!天子竟封刘备为徐州牧?”案几上的竹简被震得哗啦作响,几卷简牍滚落在地。
他额上青筋暴起,面色由青转红:“刘玄德不过是个织席贩履之辈,也配坐领徐州?”
袁术在案几后来回踱步,“还有吕布那个‘三姓家奴’,居然被封为广陵太守!天子这是要在我眼皮底下安插钉子啊!”
他猛地站定,抽出佩剑,寒光一闪之下,将案角斩下一块,“传令三军,即刻整备,我要亲征徐州!灭掉刘备与吕布二贼!让那个无知天子知道,我袁术不是好惹的!”
“主公且慢!”主簿阎象急忙上前一步,拱手劝谏,“此时若出兵徐州,并非是最佳时机!”
“讲什么时机?”袁术双眼一瞪,剑锋一转,直指阎象:“你是不是以为,我奈何不了刘备与吕布二贼?”
杨弘心知阎象此时触到了袁术的自尊心,急忙劝道:“主公息怒,阎主簿并无此意,而是另有原因!”
而阎象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尖,却是不避不让,更无一丝惧色,但心中却是无奈。
他的主公袁术,四世三公的袁家嫡子,骨子里透着傲慢,却又因屡次战败而变得暴躁易怒。
尤其是败于他最轻视的两人,一个是袁家婢生子袁绍,另一个是宦官之后曹操。
这两人,在他的眼里,那都是一等一的下贱之人。
可是,他却被他所极其轻视的人连番击败,心中的那股傲气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阎象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当即郑重说道:“主公英明神武,坐拥数郡之地,麾下更是精兵良将无数,刘备、吕布不过是螳臂当车。”
袁术冷哼一声,收剑入鞘。他毕竟是世家大族出身,很快恢复了表面的镇定:“罢了,那你就说说,为何现在不是出兵徐州之良机?”
阎象心中稍松,谨慎的选择措辞:“主公,北上伐徐势在必行,只是眼下有两大隐患,主公不得不虑。”
“隐患?”袁术微怔,不解的看着阎象。
稍后,他沉思片刻:“愿闻其详!”
见袁术冷静了下来,阎象心头一喜,连忙禀道:“首先,江东孙策借我兵马已取丹阳和吴郡,且其任吴景为丹阳太守、朱治为吴郡太守,孙策其势渐大,若我军主力北征,孙氏恐生异心……”
“什么?”袁术脸色微变,不可置信的看着阎象,“此事我为何不知?”
他转头看向杨弘,质问道:“杨长史,我不是早已派遣郡守人选前往二郡?怎么会出现如此情况?”
杨弘无奈,硬着头皮道:“回主公,主公所派遣的太守人选都被孙策软禁了起来,如今消息也是刚刚传至!”
“孙策小儿竟敢玩弄于我!”袁术立时是咬牙切齿、气急败坏,“亏我还那么信任他,又是赠兵马又是输粮草于他!他竟敢如此报我!”
眼见袁术又是暴怒,阎象再度劝道:“主公不必动怒,孙策虽然野心昭然,可他还不敢明面背离主公……”
“那也不行!”袁术气呼呼的道,“若无我在背后支持,他岂能有今天!速去派人质问孙策,若没有一个交代,我必将率大军踏平江东!”
“是,臣下明白!”阎象和杨弘齐声拱手应诺。
袁术喘了几口气,慢慢恢复神色,盯着阎象:“那……其次呢?”
“其次……其次就是春耕在即,若此时大举用兵,今岁粮草恐难以为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