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不远处的街角阴影里，利昂静静站立，时不时地看向手中的怀表。

　　“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分钟了啊。”

　　他低声呢喃，心中已有了判断。

　　如果老米尔顿态度一直很强硬，那么“统领”小姐也不会在里面待很久。

　　相反，如果老米尔顿表现出了犹豫和摇摆，那么她需要一些时间来软磨硬泡，说服和改变对方的想法就很合理了。

　　“咔！”

　　古朴的木门再次推开，即便‘统领’小姐已重新戴好斗篷，利昂仍能从远处感受到她溢散的喜悦。

　　“‘学者’先生，米尔顿叔叔同意了你的提议！我们现在就可以进去交易了！”

　　她的声音变得欢快不少，又带着一丝迫不及待。

　　利昂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轻笑了一声道：

　　“没问题。”

　　走进裁缝铺，老米尔顿站在里侧桌前，手持量衣尺比划着布料，但利昂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余光始终锁在这边。

　　“你想知道些什么？”

　　利昂开门见山。

　　“我会在回答之前根据问题的价值给出合理的费用，如果你觉得收费过高可以在下一次带足金镑，我是不会降低收费标准的。”

　　顿了顿，利昂接着补充道：

　　“每次最多回答你三个问题。”

　　几乎没有犹豫，“统领”小姐立即开口问道：

　　“你有‘战士’后续的魔药配方吗？”

　　面具下利昂眉峰一挑，对“统领”小姐的消化进展感到十分意外。

　　但很快反应过来对方大概是不清楚“扮演法”和晋升的规律，略作思考后回道：

　　“如果你想要魔药配方的话，我这里确实有，序列8的魔药配方大概是在450镑左右，不过……”

　　他故意拉长尾音，悬而不决的话语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撩拨着‘统领’小姐的好奇心。

　　“不过什么？”

　　“呵，这是另一个问题，需要额外收费。”

　　“友情提醒一下，如果你对晋升一无所知的话，还是很有必要买下这方面的知识的。”

　　利昂随意地靠在一张堆满布料的桌边，双臂交叠，姿态显得漫不经心。

　　“统领”小姐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没能抵抗得了心中的好奇与谨慎。

　　“这个问题需要多少？”

　　“我认为至少值50镑，而且我只会告诉你不要做什么，至于原因和你需要做什么……抱歉，这需要一定量交易而建立起的信任。”

　　“这里是500镑。”

　　“统领”小姐干脆利落地掏出一叠纸币，眼中没有任何心疼，完全是对知识的渴望。

　　该死啊！为什么这些贵族在为非凡领域的知识买单时都这么豪横？

　　利昂面不改色地收起那叠崭新的钞票，动作行云流水，这阔绰出手让他瞬间想起‘正义’小姐奥黛丽。

　　不自觉地，他模仿起克莱恩的语气道：

　　“我说，你记。”

　　“‘战士’途径序列8的魔药名称叫做‘格斗家’，主材料是成年角犀的完整心脏，以及至少十年份格斗树的汁液15毫升。”

　　“辅助材料包括黑铁蚁的外壳粉末10克，岩蟒蜕皮期的蛇蜕一张，以及……”

　　为了配合“统领”小姐的写字速度，利昂故意放慢了语速。

　　“一定要记得魔药的名称，这份叫做‘格斗家’。”

　　摩挲着怀中的500镑，利昂隐晦地提醒了一下“扮演法”。

　　不过他并不打算现在就将之告诉“统领”小姐，正如他所说，这需要信任。

　　“统领”小姐虽然对利昂强调魔药名称的行为感到疑惑，但是还是在羊皮纸的最上端写上了“格斗家”这个单词。

　　接着，她又听见利昂说道：

　　“现在就开始收集魔药的材料我并不反对，但是最好不要立即服食魔药。”

　　“服食魔药如同进食，需要一个消化的过程，唯有将前一序列的魔药消化完毕，才能安全地晋升。”

　　“若违背规律，急于求成或强行服用高阶魔药，往往招致三种惨烈结局。”

　　“第一种就是精神湮灭，身体轰然崩溃，每一块血肉都将畸变成恐怖的怪形。”

　　“第二种，当事人会被新魔药中蕴含的力量瞬间侵蚀意志，重塑人格，不过相比于其他两种已经算是比较幸运的结果了。”

　　“至于第三种，精神失常，当场发狂，比恶魔还要恶魔，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失控’，这很容易继续演化成第一种情况。”

　　一番话落地，‘统领’小姐僵立当场，脸色煞白，直到身后传来老米尔顿启动缝纫机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这价值50镑的问题完全是救了自己一命。

　　“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统领’小姐。”

　　看到对方恢复了一些清醒，利昂也适时地出声提醒道。

　　“唔——‘学者’先生。”

　　她声音微颤，仍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

　　“我还想知道……还有哪些事，会威胁到我的性命？”

　　“这个问题理论上是无价的，因为多少金镑都买不来生命。”

　　利昂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许多。

　　“事实上，‘统领’小姐，当你踏进非凡的领域之后，就没有什么事是绝对安全的。”

　　“我们时刻都在抵御着疯狂的侵蚀，时刻都要小心一些隐秘、邪恶存在的侵袭。”

　　“不过既然你问了，我这里还是有一些不成熟的建议的，看在至今与你的相处还算舒服，看在我们正在萌芽的友谊的份上，这个问题免费回答。”

　　“结合我对你情况的了解，以及你目前只是序列9的位阶，最需要注意的就是一些极具诱惑的，但同样带有极高危险的未知的仪式。”

　　“这样的仪式包括但不限于通过某种特别的媒介和步骤，呼唤或者念诵未知存在的尊名。”

　　“说到底，就是不要轻信任何人的话，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不，不，‘学者’先生，如果连您这样慷慨且博学的先生都不能相信，我在非凡领域恐怕是举步维艰。”

　　“统领”小姐的反应很剧烈，不过这也折射出了贵族子弟对于非凡领域态度的一个缩影。

　　因为好奇，也因为未知，他们往往容易被心怀不轨的非凡者诱导，最终走上一条不归路。

　　在这方面，“正义”小姐奥黛丽和面前的“统领”小姐都是比较幸运的。

　　“好吧。”

　　利昂耸了耸肩，对“统领”小姐莫名的信任感到一些无奈。

　　“总之，我给你的建议是，好好地研究一下如何将魔药像食物一样消化掉，这会让你受益匪浅，少走很多弯路。”

　　“我明白了，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学者’先生。”

　　说着，“统领”小姐捏起裙摆，对着利昂认真地行了一礼。

　　“不必客气，我一直信奉‘等价交换’的原则。”

　　利昂也微微躬身，回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