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回答九哥的问题。

　　徐勉看着猛炫火锅的九哥，想到自己曾经和他在一个锅里吃饭，脑袋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九哥身体里的病变组织，有传染性吗？

　　九哥看着徐勉逐渐凝重的表情，立刻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嗨！”

　　他语气里带着讥诮：

　　“要是这东西是恶性传染病，我早被税收部门的剑仙部队抓走了！

　　这年头传染病厉害的很，流传的快。

　　要是大片死人，税收可不就要完蛋了！”

　　九哥看着徐勉，眼神里带着揶揄：

　　“这东西若是恶性传染病，还能通过体液传播，你早就应该有症状啦！”

　　徐勉挠了挠头。

　　这倒还真是。

　　另一方面来看，如果他当初就被传染，庇护之墙应该有提示才对。

　　除非……

　　除非，九哥从天坑赛博秘境里感染那有毒的【幽灵代码】，非但不能被庇护之墙识别，甚至不会触发庇护之墙的防御！

　　这就离了大谱了。

　　就算是【未知文件】，甚至乱码，庇护之墙也会有提示的。

　　可【幽灵代码】呢？

　　【幽灵代码】这种东西，算什么？

　　九哥解答了徐勉的一部分疑问：

　　“幽灵代码啊。”

　　九哥总结了一下语言，才慎重开口回答：

　　“一些电子幽灵，有着强烈的执念。

　　在这种强烈的执念中，电子幽灵的代码即便破损，即便充满了BUG和垃圾程序，也无法完全失效。

　　这种电子幽灵，无论如何破损不堪，都会将【执念】留下。

　　这一丝【执念】，就是幽灵代码。”

　　“幽灵代码诞生于强烈的意识代码，所以是活的。

　　可以流窜于不同网络之间，很难被发现。”

　　九哥看着徐勉，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我知道你有厉害防火墙”的事实：

　　“只有一些厉害的防火墙，也或者是一些专攻幽灵代码的杀毒软件，能几率找到幽灵代码的踪迹。”

　　九哥说道：

　　“幽灵代码没那么容易杀掉啦。

　　因为那玩意儿甚至不算代码，只是一串简单的二进制数据流。

　　通常会被识别成软件运行产生的无效代码，连防火墙都不触发。”

　　九哥摆了摆手，表示别在意这个。

　　他右手两指夹起面前剩下的半瓶白酒，给面前的两杯小盅斟满。

　　他拿筷子夹着菜，语气沧桑：

　　“我这毛病有个十来年了。

　　时间过去太久，我都忘了具体是什么时候了。

　　时间长了，我也就习惯了。

　　世道凶险，谁身上能不背三两个DEBUFF，负重前行呢？”

　　他似乎意有所指。

　　徐勉听出来了。

　　九哥端起一只小盅：

　　“生活嘛。”

　　徐勉端起另一只，感慨道：

　　“谁还不是凑合着过！”

　　两人碰杯，相视一笑。

　　九哥将小盅里的白酒一饮而尽，辣的直吐舌头：

　　“反正呢，只要我每天吃火锅，这玩意儿就不发作。”

　　他话锋一转：

　　“我这次发作，和那小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九哥看了一眼徐勉，又看了一眼徐咩。

　　再看了一眼徐小登，眼神才回到火锅上。

　　“曾经，我进入天坑赛博秘境底部的那道拱门之后，里面的场景，几乎全都不记得了。

　　只有一个画面记忆犹新，想忘都忘不掉。

　　便是黑铜方舟里出现的那只小鼎上的面孔了。”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徐勉只感觉无比奇妙。

　　两个在黑暗星空中相距20万光年，相差2万年的文明，在这一刻，竟然发生了交集！

　　这件事给人的感觉，实在过于荒诞虚假。

　　可当这件事从九哥嘴巴里说出来的时候，又让人感觉这般真实。

　　徐勉忽然明白了点什么，扭头看向徐咩。

　　徐咩一脸无辜：

　　“我真忘了！

　　从我之后的反应来看，当初的我，应该是直接把那串代码，封存起来了。

　　之后都没有再启用过那串代码。”

　　徐勉看向九哥。

　　跟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之一，就是有时候不需要浪费太多口舌。

　　九哥立刻明白了徐勉目光里的质疑，他嘴角浮现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我那内门的师兄说，这小鼎上，曾经存在过【幽灵代码】的寄生。”

　　九哥看着徐咩：

　　“你当年封存的那串代码，便是【幽灵代码】。

　　我推测，你当年封存了那串代码之后。

　　那串代码就凭借自己的本事，跑了出来，进入了黑铜方舟服务器，这些年来藏在你找不到的地方。

　　直到现在这个时间点，那串代码才从黑铜方舟服务里跑了出来。

　　通过剩余的黑铜，捏了个小鼎，作为自己暂时的寄身之所。”

　　九哥拿出小鼎：

　　“这玩意儿现在只是个黑铜壳子。

　　里面的幽灵代码，早趁着徐咩他们凝聚身体的时候，跑出来了。

　　我内门的师兄已经看过，这玩意儿不仅可以当U盘用，还可以当路由器用。

　　那幽灵代码，就是通过小鼎的无线路由功能，连上了现代互联网。”

　　幽灵代码跑出来了？！

　　跑到了哪里？！

　　众人暂时没有头绪。

　　徐勉：

　　“也就是说，25K-30K时代的某个宗教文明。

　　出于某种原因。

　　文明崩坏之后，遗留下来了一串充斥着【执念】的幽灵代码。

　　这串幽灵代码，在【无量垃圾数据海】中，强行入侵了45K时代的黑铜文明，想要在黑铜文明中占据自己的一席之地。”

　　徐咩恨得咬牙切齿：

　　“原来是这样！真是可恨！”

　　九哥还没说话，徐勉就看向徐咩，沉声道：

　　“那【幽灵代码】说不定已经对黑铜文明产生了影响。

　　只是你不知道。”

　　徐咩真的不知道。

　　他一丁点印象都没有了。

　　九哥点了点头：

　　“还是需要看看仔细。”

　　为了验证徐勉的这一猜想，四人来到洪义社地下室。

　　打开徐勉之前使用的那台终端机，调出黑铜文明的数据库。

　　在数据库中，检索“宗教”一词。

　　立刻出现了一排排的历史数据记录。

　　从黑铜方舟数据库里留存的“灾变后历史记录”来看。

　　黑铜方舟历史上第一次出现宗教，是在神秘电子幽灵访问方舟之后的第3年。

　　那一年，一个只有三个教众的“线神教”出现了。

　　他们的教义认为，人身上的【线】，是意识代码沟通服务器的关键。

　　毛发、血管、筋骨、脐带……

　　他们认为这些身体部位，可以当成数据线。

　　只要把这些数据线接入服务器，就能成为全知者。

　　由于“线神教”的教众只是三个孩子，他们还没来得及在自己身上尝试，他们的宗教就很快被父母的几个巴掌给消灭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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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铜方舟历史上第二次出现宗教，则是在神秘电子幽灵访问方舟之后的第13年。

　　那一年，一个名为“赛博魅魔教”的邪教出现了。

　　这个邪教主张在“赛博魅魔”的赐福下，意识代码们相互交融，产生新的代码，以此来壮大族群。

　　由于赛博魅魔教的教义直接轰击了保守主义的黑铜文明，给黑铜文明的幸存者们带来了不小震撼。

　　又由于猎奇刺激的祈祷体验，吸引了不少人聚集在教派之下，成为信徒。

　　“赛博魅魔教”在十年之后失败了，因为教众们已经厌倦了彼此。

　　而且他们发现，由于意识代码自身形态的限制，他们没办法产生心智健全的后代，无法壮大黑铜文明幸存者的族群。

　　意识代码之间的数据交，只能产生心智扭曲畸形的赛博精神病罢了。

　　即便有赛博魅魔的魅惑力量加持，他们也再也不想看到对方了。

　　“赛博魅魔教”就地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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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踏马猎奇他妈给猎奇开门，猎奇到家了。”徐勉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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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铜方舟历史上第三次出现宗教，是在神秘电子幽灵访问方舟之后的第33年。

　　这一年，一个名为“无界之眼”的教派诞生了。

　　“无界之眼”教派认为，幸存者们的视觉代码太过老旧，且限制太大。

　　只有挖掉自己的眼睛——只有删掉自己的视觉代码，才能看到真正的黑铜方舟服务器，才能和黑铜一起得到不朽的永生。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还真有一群人相信了这种谬论，挖掉了自己的眼睛。

　　这些人不但挖掉了自己的眼睛，还把自己身上的“线”（代码接口）挖出来一截，接入黑铜方舟墙壁。

　　他们不但挖出了自己身上的“线”，还在献祭时彼此交融，达到了生命的大和谐。

　　“无界之眼”教派的三十五名教众，最终融为一体，变成了一滩肉泥。

　　这滩肉泥最终被定性为“意识代码紊乱产生的有毒文件”，之后就被当时的徐咩清理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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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徐咩处理这些事的时候，的确没往“幽灵代码”上想。

　　那些邪教，他当初只以为是黑铜文明进入死亡倒计时之后，因末日压力太大而导致的疾病罢了。

　　看到这里的时候，徐勉终于算是看出了些许端倪：

　　“黑铜方舟里无界之眼教派的肉泥、

　　天坑秘境里的僵尸肉泥、

　　以及我之前处理方舟里面病毒代码的时候，2号车厢里的肉泥。（第18章）

　　这三者之间，似乎存在形态上的关联。”

　　徐勉补充道：

　　“我当初在2号车厢里处理的那团肉泥，是《合欢功·共享极乐》功法形成的。”

　　徐咩：

　　“大爸提到的天王星合欢宗，和九哥在小麦哲伦星系中发现的天坑赛博秘境。

　　听起来，像是存在有传承的关联。

　　黑铜方舟，则更像是被卷进来的无辜者。”

　　四人继续检索黑铜文明的数据库。

　　他们发现，自从“线神教”出现之后，每隔十几年或几十年，方舟服务器里就会出现新的宗教信仰。

　　这些信仰大多奇葩至极，但无一不是围绕着“融合”、“线”和“眼睛”三个主题产生的。

　　这些信仰相当猎奇，大都离谱的很，甚至有些血腥不可直视。

　　好在方舟服务器本身不大，当年的徐咩又掌握有很强的算力，直接把这些邪教的萌芽掐灭了，没有使其发展壮大。

　　黑铜方舟里最近一次出现的邪教，在五年前，名为“门教派”。

　　这个邪教主张：

　　“人的眼睛，是一道【门】。

　　【门】的这一边是唯物世界，门后则是唯心世界。

　　只要在唯物世界里幻想出什么来。

　　在到达【门】后的唯心世界后，幻想就会成真。

　　只要到达了唯心世界，每个人都能成为无所不能的神明。”

　　（简简单单几句话有太多的槽点，徐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吐起。）

　　门教派告诉教徒们，要想走过门，到达门后的唯心世界，就必须先通过数据“线”，连接彼此的大脑。

　　然后，将一串“门代码”，嵌入到他们的“眼睛”里。

　　让他们进行“融合”献祭，让所有人的眼睛，在同一时间，共享同一个视野。

　　只要集合大家幻想产生的唯心力量，加上教派的“门代码”，就能够看到通往门后唯心世界的道路。

　　结果可想而知——

　　参与这场献祭的人都疯了，没人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他们的意识代码变得十分糟糕，唯一能说清楚的就只剩下一小段话：

　　“走入门中，迎接洗礼。蒙受神恩，升华为人。”

　　正是之前九哥在天坑赛博秘境里得到的那一小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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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里的时候，之前的猜测已经被完全证明成立：

　　相距20万光年和两万年岁月的不同文明，真的存在着某种关联。

　　拥有《合欢功·共享极乐》的天王星星际级现代宗门企业【合欢宗】、

　　小麦哲伦星系星团中早已毁灭的【天坑赛博秘境】、

　　在无量垃圾数据海中漂泊了一万多年的【黑铜文明】。

　　三者之间，产生了不可思议的交集。

　　那交集，便是徐勉和九哥曾经拿到的那奇怪四方小鼎。

　　徐勉抓住了重点：

　　“等等……既然当年的那串幽灵代码，在黑铜方舟服务器里创造了这么多的邪教，都被徐咩扼死在襁褓中了。

　　现在它跑了出来，肯定要凭借着自己的【执念】，重启当年未竟的事业，对不对？”

　　随着徐勉这句话问出口，诡异的气氛在洪义社地下室蔓延开来。

　　九哥扫视三人一眼，目光最终落在徐勉身上：

　　“那串幽灵代码，它当年被人放在黑铜方舟上，扎根在了方舟服务器里。

　　现在，你成为了黑铜文明实际意义上的继承人。

　　按照我的经验来看，它如果要重操旧业，首先是要跟在你身边的。”

　　徐勉感觉背后麻麻的。

　　徐勉难以想象，自己的身体周围，某个角落里，正有一串疯癫邪恶的代码，在注视着他。

　　庇护之墙始终不提示幽灵代码的存在，原来是因为，那东西压根儿没和他的脑机进行接触！

　　九哥看着徐勉的目光，出现了些许变化：

　　“这事情落在其他人身上，必定是天大的祸患。

　　但在你身上么，就不一样了。

　　你身上，有东西能克制住它。”

　　徐勉一下子就听出来，九哥说的是庇护之墙！

　　九哥神情严肃：

　　“它害怕你身上那玩意儿，所以，直到现在，它都还没敢进入你的脑机。

　　我今天突然爆发了病情，肯定是因为它对我下了手。

　　——它诱发了我病情的失控，作为对你的试探。

　　如果你接不下这一招，它就会乘虚而入，入侵你的脑机或者身体。

　　可你现在接下了这一招，那么，它会做好准备，再对你发动新一轮的攻击！”

　　徐勉沉声道：

　　“何解呢？”

　　事关生死，九哥严肃极了：

　　“进入筑基中期！

　　我那内门的师兄已经看过小鼎，他是当年少数知道天坑赛博秘境情况的人之一。

　　他很明确的告诉我，那天坑里的文明，的的确确就是筑基中期的文明。

　　也就是说，只要你进入筑基中期，至少能有对抗那串幽灵代码的资格！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能等待着随时会降临的攻击，被动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