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未尽，天地间却仍透着几分翠意，这是天玄峰下独有的景象。

　　微凉的空气里，黄昏的余晖为万物镀上一层暖色。

　　夜摊小贩陆续支起摊位，袅袅炊烟中夹杂着欢声笑语。

　　苏映雪回眸的刹那，落日余晖恰好洒在她卷翘的睫羽上，在眼底投下斑驳碎影。

　　她微微抬眸，浅金色的瞳孔里泛着潋滟波光，恍然若失的模样楚楚动人。

　　这般姿容，这般气质，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想将她搂入怀中好生安慰。

　　可陈言只是静静伫立，目光平和地望着她，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面纱下，苏映雪的唇瓣抿出一抹苦涩。

　　良久，她释然一笑：“她太优秀了……”

　　声音轻的像是叹息，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

　　苏映雪直视陈言的双眸，想要看清其中的一丝一毫，“很可笑吧？把自己失败的情绪，借着嫉妒发泄在别人身上。”

　　她自嘲道：“也许……这就是失败者最丑陋的模样。”

　　陈言暗自摇头。

　　他出门相送，是因为苏映雪传音告知“师傅在隐月楼等你”。

　　相伴而行，也不过是想看看这位原著中高傲自负的圣女为何如此反常。

　　如今看来，或许跟转修剑道有关，那么“她”自然是指叶倚天。

　　“因果由我而起，总不能不管吧。”

　　陈言在心中叹息，已然有了决断。

　　“苏映雪，我没有义务安慰你。”

　　他的声音淡漠，像吹过的寒风，凉意沁入心间。

　　面纱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隐约可见她将下唇咬得泛白。

　　陈言继续道：“绝望，退缩，甚至逃避。这都是你的选择，你的经历，你登仙路上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如果你只是想找个人发发牢骚，大可以回到隐月楼。”他冷笑一声，“那些曾为你痴狂的酒客，自会为你奉承讨好，总比在这里被我讽刺来的舒坦！”

　　苏映雪倏地攥紧衣袖，但很快又颓然松开。

　　金色的眼眸黯淡如将熄的烛火，她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怅然若失。

　　“剑，当一往无前。”远处飘来陈言最后的传音，“我认识的苏映雪亦是如此。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忘记最初的信念。”

　　一往无前……

　　苏映雪抬眸时，那道身影已消失在暮色中。

　　她望着“隐月楼”的招牌怔怔出神。

　　一阵寒风吹过，恍如醍醐灌顶。

　　是啊，隐月楼怎会是她的退路？这里不过是一段来时的路罢了。

　　道基不保又如何，无法修炼，沦为废人又有何惧！

　　真正的仙途，从来都是一往无前！

　　浅金色的眼眸骤然迸发出锐利锋芒。

　　……

　　【苏映雪（紫微玄命）的命运已被逆转，逆转指数提升至19.83%，获得55.3点命运点数。】

　　行走在楼梯间的陈言眼眸微闪：这记猛药…看来奏效了。

　　他刻意点出“退路”，就是要逼她在剑道与旧路间做出抉择。

　　无论是选择继续扎根剑道，亦或是回到隐月楼，对他来说，都是乐于见到的。

　　至于最终选择……那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了。

　　“陈公子，到啦~”

　　林月林月转身看着出神的陈言，玉指抵住后者结实的胸膛，“在想什么呢？”

　　陈言垂眸，看向娇俏少女。

　　后者“自然”俯身下，“不经意”的露出一番美景，粉绸肚兜紧贴在肌肤上，映衬的粉嫩诱人。

　　“呀~”林月“后知后觉”，忙后退两步，面飞红霞，嗓音酥媚入骨，“陈公子真坏，偷看人家~”

　　陈言：“……”

　　“砰”的一声，前方房门骤然大开。

　　未见人影，却有一股极强的气浪袭来，将衣袍吹的猎猎作响。

　　林月方知自己的小动作惹恼了宗主，不敢再过多的放肆，连忙挥手告别：“陈公子，再见……”

　　未了，她回头吐了吐舌头，一道传音掠入陈言脑海中：“忙完记得来找我呀~我在……”

　　陈言心中扶额，这丫头真是找着机会就占他便宜。

　　步入房中，陈言关上房门。

　　发现陈设依旧，这让他有些惊讶，按理来说，苏映雪退出隐月楼后，应由并列第一的施曼继承。

　　莫非是嫌弃？

　　想到二者之间的关系，还真有可能。

　　空气中的芳香也不再是之前淡雅的百合香，而是一种独特的雪梅暗香。

　　就跟玉青栀身上的一样，难不成…她常驻在此一段时日了？

　　暗忖间，陈言往里走了几步。

　　里间，玉青栀斜倚在软榻上，刚出浴的乌发还缀着水珠，顺着天鹅般的玉颈滑入半敞的雪白道袍。

　　不同于平日的清冷，此刻她冰肌泛着淡粉，好似少女怀春。

　　只是软被遮住身形，不知身姿曼妙，亦不见粉嫩玉足。

　　“仙子姐姐。”

　　陈言行礼后直接坐到床沿。

　　也不知是对陈言的称呼，还是这般随意的举动有些不悦，玉青栀微微皱眉也没说什么。

　　待他正襟危坐后，才放下书卷冷声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

　　“不曾误会，为何会有如此轻浮之举。”玉青栀冰眸含霜。

　　“怎么会，我只是为了方便一会儿帮仙子姐姐驱寒。”陈言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方才在门外又作何解释？”玉青栀软被下的傲然略微起伏。

　　陈言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你知道？知道还问我？陈言想了想，道：“林月姑娘修的是合欢道，手段可能激进了些，但是我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玉青栀唇角几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她是红尘道弟子……”

　　呃……

　　原来误会在这啊。

　　陈言试图转移话题：“要不还是先开始驱寒吧……”

　　“不急。”玉青栀摆手，问道：“映雪去你府上，却未同回，可有解开心结？”

　　“应该有吧……”

　　“说来惭愧。”玉青栀自嘲摇头，湿漉漉的发丝垂落肩头，在月白软被上铺开墨色星河，“我这个做师傅的帮不了徒弟，反倒要寄望于你。不过……”

　　清冷的唇畔浮现意味深长的笑意，“或许你真是映雪的良配，当真不再考虑？”

　　陈言闻言苦笑：“仙子姐姐，我已有良缘，莫要再乱点鸳鸯谱了。”

　　“好吧。”玉青栀看了陈言一眼，也不再强逼，只道：“阴阳道宗选择道侣讲究【缘】与【面】，从不强求，也不会强求，你莫要因此心生嫌隙。”

　　“仙子姐姐言重了。”陈言道。

　　“不，我看得出你对映雪有所芥蒂。”玉青栀直视陈言，冰眸清澈无瑕，“那孩子骨子里孤傲的很，寻常人她看不上，唯独对你纠缠。所以……哪怕你对她不喜，也切莫伤她太深。”

　　“我明白。”

　　“谢谢。”玉青栀唇角露出一丝笑意，“现在劳烦你帮我驱寒……”

　　陈言点头，等待着那玉足从软被中探出，可半响，却没个动静。

　　他不由疑惑抬眉。

　　“你…把手伸进来。”玉青栀别过脸去，耳尖泛起淡淡的粉色。

　　陈言这才注意到，那看似普通的软被实则是一件高阶灵器，隐隐泛着幽蓝的灵光。

　　他心头一紧：“情况恶化了？”

　　玉青栀眼睁睁看着少年的手探入被中，指尖不经意擦过足心时，她浑身一颤。

　　那温热的掌心顺着脚踝缓缓下移，明明是正经的疗伤，却让她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若非陈言一脸凝重，眼神干净，她真要怀疑后者是不是故意的。

　　而随着涅槃真炎带来的温暖，冷艳的脸颊上浮上一抹惬意。

　　“怎么会变得更严重了？”陈言突然厉声质问，眉头紧锁的模样让玉青栀一怔。

　　他的语气有些急躁，更多的是一种关切的紧张。

　　修习《太上红尘诀》的玉青栀自然能够感知的到。

　　她轻声劝慰：“无妨的……”

　　“这还叫无妨？！”

　　陈言声音陡然拔高。

　　上次驱寒尚有明显成效，这次那寒意如同千年玄冰般怎么都化不开。

　　短短一月，怎会恶化至此？

　　玉青栀冰眸微闪，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你紧张作甚？”

　　陈言一时语塞，总不能说怕她这个强力外援废掉吧？

　　他垂眸沉思，暗中调出系统界面。

　　不行！试试实时推演吧……

　　唉，这师徒俩真不让人省心！

　　少年一时的沉默，让玉青栀心中疑虑更甚，想起先前驱寒时，前者那些滑头行为，一种莫名的猜测油然而生，他不会……

　　“……”

　　玉青栀摇了摇头，思绪乱飞时悬崖勒马。

　　她看向少年时，目光不由自主的闪躲起来。

　　陈言并未注意到玉宗主的异样，而是紧盯着光幕上逐渐生成的方案。

　　命运点-50。

　　【第一方案：让玉青栀按要求布置仙阵：元灵归一阵，彻底清除先天灵种反噬。需花费950点命运点数。副作用：无。】

　　【第二方案：宿主取三滴涅槃血，让玉青栀饮下，可缓解一成先天灵种反噬。副作用：玉青栀道基受损，可修复。】

　　【第三方案：宿主与玉青栀阴阳调和，双修百次，可缓解两成先天灵种反噬。副作用：玉青栀道心受损，一定几率境界跌落。】

　　双修百次才比得过三滴涅槃血？

　　还可能会导致境界跌落？

　　陈言心中不忿。

　　转念一想，先不论玉青栀愿不愿意，对于后者，他的境界低微，双修之下，确实弊大于利。

　　念已至此，他毫不犹豫地并指如刀，猛地刺向心口。

　　取血！

　　比起用高昂的命运点和不可能实现的双修，也只有这个方案能够实践。

　　“你做什么！”玉青栀大惊失色。

　　冰眸中倒映着那团跃动的金色血焰。

　　涅槃血！

　　他竟然……

　　饶是玉青栀定力非凡也不由动容，她心中叹气，愈发坚定刚才的猜想。

　　“何苦如此……”

　　玉青栀声音微颤，素来清冷的语调罕见地染上一丝慌乱。

　　陈言将染血的手掌递到她唇边，脸色因失血而略显苍白：“仙子姐姐…喝下吧。”

　　他之所以如此果决，就是为了先斩后奏。

　　否则以玉青栀的性子，哪怕知道有效，也断不可能接受。

　　玉青栀深深凝视着他，在那双澄澈的黑眸里找不到半分算计。

　　她轻叹一声，终是低头含住他的指尖。

　　丁香小舌卷过掌心血痕时，不经意带出一缕银丝。

　　看着落下的旖旎银丝，陈言瞳孔微缩，但也并未多想。

　　正打算继续足疗时，玉青栀声音响起：“陈言，张嘴。”

　　陈言闻言一怔，下意识张开双唇。

　　只见一道莹白流光破空而来，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枚通体晶莹的丹药已然入口。

　　“这是……”

　　药入喉的瞬间，一股磅礴生机如火山喷发般在体内炸开。

　　陈言只觉得浑身毛孔舒张，适才的疲态一扫而空。

　　涅槃血亏空之处，在药力滋养下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如初。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的气血仍在节节攀升，肉身强度竟连破数个桎梏！

　　“唔……”

　　陈言闷哼一声，体内灵穴疯狂运转，却也只能吸收其中十之一二的药力。

　　剩余的精纯能量如江河奔涌，塞满各个灵穴，等待日后慢慢炼化。

　　“此丹可补你强取涅槃血之损。”玉青栀语气淡然。

　　可陈言却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丹药中蕴含的生机之浓郁，简直闻所未闻。

　　比起日月阴阳露，药效何止强了十倍？

　　恐怕至少是一品丹药，甚至可能是传说中的仙丹！

　　这大腿哪里不省心了？

　　抱大腿简直不要太爽！

　　“谢谢仙子姐姐！”陈言欣喜道。

　　玉青栀轻蹙秀眉，嗔道：“下次不可再这般莽撞行事！”

　　“是！”

　　陈言应了一声，低头专心手上的动作。

　　指尖触及的肌肤已不似先前那般冰凉。

　　在涅槃血的温养下，此刻触之如抚暖玉，细腻柔滑得令人心颤。

　　“罪过，罪过！”陈言暗骂自己失态。

　　他深吸一口气，指间涅槃真炎流转，从纤巧的足尖开始，沿着优美的曲线徐徐上移。

　　床榻上的玉青栀斜倚锦枕，眸光不经意掠过少年泛红的耳尖。

　　那抹绯色落入眼底，让她心头没来由地一跳。

　　想起刚才的猜想，他若也存了那般心思，又和聂无涯有和不同呢？

　　不…他不同。

　　这个念头刚起，又被她自己狠狠掐灭。

　　冰眸罕见的流露出一丝慌乱。

　　玉青栀做贼似的偷看陈言，发现后者一直在认真的足疗，这才松了一口气。

　　正暗自懊恼，忽觉小腿传来一阵酥麻。

　　走神中的玉青栀猝不及防，唇瓣间溢出一声轻吟：“嗯~”

　　这声嘤咛着实动人心魄，惊得陈言手指一颤，竟滑入了膝后柔腻的腿窝。

　　“你……”

　　玉青栀猛地绷直腰身，霜雪般的面容霎时红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