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负岳玄境,便是你们永恒的囚笼。时间于此毫无意义,空间于此凝固闭环。外面的世界,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将与你们无关,所以你也不会再打扰我的计划,你们哥俩在这永生,不会再打扰我寻找别的黑水心碎片,那被你万孔匣炸碎散落各地的碎片,当然如果你们哥俩不会在这饿死的话,理论上是不会老的。”林南星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事实。
他看我默然不语,接着说:“小五别害怕,在此安眠吧,你们那点可笑的挣扎,阻止不了我寻回所有碎片,重聚完整的黑水之心。当黑水重临,诸界倾覆,才是这无趣轮回该有的终局,也是我撕裂所有虚妄本源的真相。”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掌心白光骤然强盛,那半颗黑水心碎片猛地释放出一圈深邃的黑色涟漪,无声无息地扫过整个空间。
那巨大无朋、开满圣洁梅花的负岳玄龟,发出一声低沉悠长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叹息,庞大如山岳的身躯开始缓缓下沉,无数梅花随之凋零、飘落,融入那粘稠的灰色死水之中。
林南星的身影,在漫天凋零的花雨和黑色涟漪中,如同水中倒影般,开始变得模糊、透明。
“永别了,小五,其实我很喜欢你,也把你当做朋友”。林南星最后一句冰冷的话语消散在花雨里。
随着那巨大玄龟的彻底沉没,林南星的身影也如同泡影般,连那半颗黑水心碎片,彻底消失在浓雾与死水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花雨停歇。
浓雾重新聚拢,死水恢复平静,如同凝固的灰色琥珀。
快船残骸孤零零地漂浮在无边无际的、死寂的灰色水面上。
船舱内,死一般的寂静。
二呆靠在舱壁上,手中的镜面匣子无力地滑落,发出哐当一声轻响,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林南星消失的方向,巨大的震惊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湖水,将他彻底淹没,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喘息。
而我也不在强行凝聚的黑牙之力,意志早已在巨大的冲击下溃散,反噬的剧痛席卷全身。我猛地单膝跪倒在冰冷湿滑的船板上,哇地喷出一口暗红的鲜血,溅落在凋零的、失去光泽的梅花花瓣上。
身体剧痛,但更冰冷的是林南星那番话带来的彻骨寒意。
永恒的囚笼凝固的时间,无法阻止的收集,诸界倾覆。
巨大的绝望如同这无边无际的死水,瞬间将我们吞噬,在这片被遗忘的时空碎片里,在这方由黑水心和上古玄龟构筑的永恒囚牢中,我们的路似乎真的走到了尽头。
只有竹篓里,那三只受到过度惊吓后彻底昏死过去的公鸡,发出微弱的、如同濒死般的喘息。
二呆打破了沉默说道:“哥,我捅了他一刀的时候他是不是就想出了这一招?利用我弄成这什么绝技,做成陷阱把你引进来?”
我点头道:“有这可能,而且就算我没饿三天,还有体力,黑牙全甲也不见得能留住他,他想跑还是能跑的。”
二呆说:“但他还是为了保险先在这把咱困了些日子,等咱精疲力尽才出现?既然困住咱的目的已经达成,他何必来报信呢?”
我说道:“可能达成了计划总要炫耀一下吧?不,也许是为了让咱哥俩死个明白,又或者…他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咱们还是有希望出去的。”
这想法一根刺,扎破了笼罩的绝望,刺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是啊,以林南星的性格和手段,若真笃定我们永无脱困之日,何必现身多言?
这囚笼本身,难道并非全无破绽?他这是考验和提点?
我抹去嘴角的血迹,强压下经脉的反噬剧痛,目光穿透残破的舱壁,投向那片重新恢复死寂的灰水。
浓雾似乎淡了一些,不再是之前那种凝固的、隔绝一切的灰白,而是如被无形的手搅动,丝丝缕缕地,开始变得稀薄。
灰黑色的湖水也不再是那种粘稠如胶的质感,虽然依旧死寂,但流动感似乎恢复了些许,拍打在船体上的涟漪也清晰可辨。
更关键的是在那稀薄的雾气深处,目力所及的尽头,一个模糊却巨大的轮廓,正静静地悬浮在水面上。
青黑色的船体,高耸的桅杆折断了大半,但船身主体基本完整,与我们这艘被黑油物质侵蚀得千疮百孔勉强漂浮的残船截然不同,如果没猜错,那便是穆长青那艘失踪的货船。
它也在这片诡异的负岳玄境之中,而且看起来,受损程度远小于我们的快船。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冰冷的绝望灰烬里重新跳动起来。
“二呆!看那边。”我指着那朦胧的船影,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二呆顺着我的手指望去,空洞的眼神瞬间聚焦,蜡黄的脸上也泛起一丝血色:“穆掌柜丢的那艘船么?它被那黑冰彻底吞了,跟咱一样也被传送到这鬼地方漂着?”
“林南星说他利用黑水心的渊渟之力把我们拖回过去困住,这船就是黑水心在这埋下的另一个诱饵。”我脑中思绪飞转,接着说:“它和我们一样,只是被转移到了这,而且看情况,它很可能没遭受那黑油触手的直接攻击。”
二呆问道:“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那艘船上,可能还有物资食物清水,甚至可能还有人呗?额,估计有人也快饿死了,发生人吃人的惨剧也备不住啊。”他眼中的凶悍和求生欲重新点燃。
我点头道:“咱得过去,湖水密度在黑水心离开后逐渐恢复常态,这样的话咱破船撑不了多久就会沉底”。
其实我们栖身的快船残骸在刚才的震荡和触手掀起的巨浪冲击下,船底和侧舷的裂缝正在扩大,渗水的速度明显加快,船体倾斜得更厉害了,冰冷的湖水正汩汩地漫过甲板。
过去,也许是唯一的生路。
但如何过去也是问题,目测距离至少超五百米,这湖水虽然不再粘稠如胶,但我试了试,不再是和体温差不多的温度,而是冰冷刺骨,水下潜藏着什么未知的危险我也不知道,再者说我和二呆现在的体力不成,饿了好几天,我一运功都浑身疼,更别说游泳了。
目光扫过船舱,碎裂的船板、断裂的桅杆、散落的缆绳,还有那三个装着公鸡的竹篓。
“拆船!做筏子!”我当机立断。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杀了那三只公鸡充饥?杯水车薪,且断绝了最后一点预警的可能,不如赌一把,用它们和我们一起,搏一条通往那艘完整货船的生路。
“好!”二呆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行动起来,他拔出腰间的分水刺,开始奋力撬动那些相对完整、尚未被黑油严重侵蚀的长条船板,我也强忍着虚弱,捡了一根撬棍帮忙。
靠着简单的工具和仅存的意志,我们开始行动,在幽灵列车异世界的求生经历让我们对于这些手工活非常熟悉,汗水从额头滚落,每一次发力都牵动着透支的身体发出抗议,但我们顾不上这些了,求生的本能压榨着最后一丝体力,暂时顶住了疲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