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那满身铜钱金甲的山魈，只是身形晃了晃，赤红的眼中凶光更盛，发出一声暴怒的咆哮，蒲扇般的大手带着腥风，直接朝二呆当头抓来。
另一边胭脂魈见我化身为狰狞的黑甲怪物扑来，灰白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它动作更快，怪笑一声，沾满猩红胭脂的手指闪电般在胭脂盒里一蘸，随即朝着我凌空一弹。
嗤的一声响，一团浓郁得化不开、令人作呕又带着强烈迷幻气息的猩红胭脂粉雾，如同活物般朝我当头罩下，粉雾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扭曲，隐隐有靡靡之音和凄厉哭嚎夹杂其中。
黑牙全甲形态下，我的感知被提升到极致，瞬间察觉到这胭脂粉雾的可怕，它不仅能遮蔽视线，更能直接侵蚀精神，尤其我感官提升之后，一旦被沾染，轻则幻象丛生，重则心神失守。
战斗在踏入大殿的瞬息之后，便已毫无缓冲地进入了最凶险的白热化，金铁交鸣与邪异粉雾，瞬间将我们兄弟二人拖入了阴阳山魈的致命杀局。
刺耳的金铁交鸣还在大殿中回荡，二呆被金甲山魈巨力震退，手臂发麻，但他骨子里的凶悍被彻底点燃。
“好硬的壳！”二呆怒吼，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反而燃起更炽烈的战意，他猛地一跺脚，强行稳住身形，不顾手臂酸麻，竟不后退反进，借着后退的势头一拧腰，工兵铲由劈变扫，带着凄厉的风声，狠狠削向金甲山魈相对脆弱的膝关节，边出招还边喊道：“老子倒要看看你膝盖是不是也镶了钱！”
金甲山魈显然没料到这人类如此悍勇，反应稍慢半拍，布满铜钱甲片的膝盖被铲刃狠狠扫中，这一次不再是清脆的交鸣，而是沉闷的撞击声。
山魈发出一声痛吼，庞大的身躯一个趔趄，左腿明显吃痛，虽然铜钱甲片卸去了大部分力量，但二呆这含怒一击力道实在惊人，震得它关节生疼。
它暴怒地挥舞着双臂，带起腥风，试图抓住这个滑溜的对手，但二呆一击得手，立刻矮身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那蒲扇般的巨掌，动作迅捷如猿猴，只是他用力过猛，加上胶皮裤子本就紧绷着，只听得刺啦一声脆响，在激烈的打斗声中格外清晰，他裆部竟然裂开了一道大口子，胶皮裤成了开裆裤。
二呆脸一红，骂了一句，但动作丝毫不敢停顿，狼狈地夹着腿一个侧滚翻拉开距离，那模样既凶悍又滑稽，他索性一把扯掉碍事的破胶皮裤子，只穿着里面的衬裤，光着两条毛腿，在冰冷的金砖地上继续与那暴怒的山魈周旋，身手反而更加灵活了几分。
与此同时，我的战场更加凶险。
那团猩红粘稠的胭脂粉雾扑面而来，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腻和强烈的精神侵蚀，黑牙全甲形态下，我的感知被放大到了极限，这原本是优势，此刻却成了致命的弱点，那粉雾中蕴含的混乱精神能量，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顺着被强化的感官狠狠刺入我的意识。
刚才还能清晰的感知二呆的动作，此时眼前已经光怪陆离，无数扭曲的、充满诱惑或恐惧的幻象疯狂涌现，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蓝玉儿典雅的烟雨步、蓝大褂的英姿、谢道爷佝偻的身形、沈北灵、阿绣、黑医李中舟、黄姥姥各自施展着绝技，包括雅丽担忧的泪眼、云燕焦急的呼唤、甚至还有1927年北平小院里谢秀莲姐弟哭泣的脸庞，各种欲望与恐惧交织，如同过电影一般，混乱的意识潮水即将要把我的理智淹没。
我闷哼一声，识海如同被重锤击中，头颅剧痛无比，黑牙之力在体内疯狂咆哮，那源自黑牙本源的湮灭意志瞬间爆发，强行镇压、粉碎着侵入识海的混乱精神能量，如同冰冷的黑色潮水冲刷过沸腾的岩浆，剧烈的对抗让我头痛欲裂，但总算勉强守住了灵台一丝清明，没有被幻象彻底吞噬。
然而，代价是巨大的。
强行压制精神侵蚀，导致视觉系统受到了严重干扰，眼前的一切都出现了重影，而且色彩变得极其怪异，原本清晰的景象，此刻像是隔着一层晃动的、染着猩红和灰白的水幕。
我的视角中金甲山魈那庞大的身躯变成了两个晃动交叠的虚影，动作轨迹难以捉摸；二呆那光着毛腿、上下翻飞的身影更是拖曳出好几道残像，如同鬼魅；而最危险的胭脂魈，它那涂抹着厚厚猩红胭脂的脸，在重影和怪异色彩的扭曲下，变得更加狰狞诡异，好似地狱爬出的恶鬼。
它见我硬抗住了第一波精神冲击，灰白色的眼珠中闪过一丝惊诧，但随即被更深的怨毒取代，这玩意怪笑连连，沾满胭脂的手指再次探入盒中，似乎要酝酿更猛烈的攻击。
就在这视觉严重受损、头痛欲裂的危急关头，我强忍着不适，努力从那混乱的重影和扭曲的色彩中分辨敌人的动向。
目光扫过战场，尤其是那两只不断移动、已经试图夹击我们的山魈。
突然一个极其不寻常的细节，透过那晃动的视觉重影，被我捕捉到。
那金甲山魈与胭脂魈，它们的移动轨迹并非杂乱无章，虽然在我眼中是重影晃动，但它们每一次交错、每一次进退，都隐隐暗合着某种特定的方位，金甲魈行动间刚猛暴烈，如同烈火燎原，其落脚点总在特定的几个点上，带着一股灼热、破灭的气息；而胭脂魈则飘忽诡异，如同寒潭潜流，移动间阴冷粘稠，其位置恰恰与金甲魈形成互补，带着一股冰寒、侵蚀的力量。
一阳一阴，一动一静，一刚一柔！
它们看似在凶猛攻击，实则是在布阵，一个依托于这聚宝凶穴煞气、由阴阳二气驱动的两仪杀阵，步法身位完全吻合。
这俩怪物不仅仅依靠本能战斗，而是在这大殿之中，借助特定的方位和彼此的气息，形成了一个无形的阵法力场，金甲主攻伐，破财引灾，压制我们的气运和物理防御；胭脂主惑乱，迷心夺魄，削弱我们的精神和感知，两者相辅相成，在这阵法加持下，威力倍增，其实二呆现在的体力也不是常人可比，被黑水心附着后爆发力和耐力都提升了不少，难怪其势大力沉的攻击会被轻易格挡，且胭脂粉雾的侵蚀力如此恐怖，竟能对抗黑牙泯灭虚空的能量，估计也和这步法方位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