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彭士量牺牲，二赖子怒火塡膺，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得立刻冲进小鬼子群中砍杀个痛快。

　　彭士量的牺牲让二赖子心中无比悲痛，但看到那些悲痛欲绝的士兵们时，想起彭士量的交代，知道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他对那些还在痛哭的士兵们大吼一声：“背上彭师长跟我冲！”

　　二赖子一马当先，抱着一挺机枪向着小鬼子冲去，被仇恨填满了胸腔的卫国队和暂5师的士兵们紧跟其后，也奋不顾身地向小鬼子冲去。

　　众寡悬殊，小鬼子依靠城外国军修筑的外围工事阻击卫国队和暂51师，但这些工事早就被小鬼子的飞机和大炮摧毁了，加之卫国队在前，他们的战斗力不是暂5师可以比拟的，他们利用自己纯熟的军事技术，时而匍匐、时而滚进、时而闪进，交替掩护，很快就接近了小鬼子阵地。

　　二赖子更是一马当先，他抱着机枪朝着小鬼子猛烈射击，一双脚一缩一蹬，身子就像一块滑板一样向前滑进。

　　老队员紧跟其后，小鬼子虽然人多，但城门离外围工事并不远，加之卫国队集中火力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打得小鬼子实在无法抬头。

　　二赖子很快就接近了小鬼子的阵地，他一个翻滚进了小鬼子的阵地，楚结巴也抱着一挺机枪学他的样也进了小鬼子的阵地，两人背靠背朝着小鬼子猛烈射击。

　　其他队员也冲进了小鬼子阵地，近距离的对峙卫国队占了很大便宜，重机枪、轻机枪、汤普森、仿汤普森倾吐着他们的满腔怒火，打得小鬼子一排排倒下。

　　撕开了小鬼子的包围圈，二赖子朝暂5师的士兵们吼了一声：“快跑！”

　　暂5师的士兵们眼含热泪从卫国队身边跑过，卫国队掩护着他们向澧水跑去。

　　等暂5师的士兵们都撤退了，二赖子带着卫国队边打边撤，为暂5师殿后。

　　看暂5师跑远了，二赖子又大吼一声：“撤！”

　　从进攻到撤退，前后不过十五分钟左右，卫国队真像一股飓风，以摧枯拉朽的势头卷进小鬼子阵地，又穿过小鬼子阵地，向着澧水卷去。

　　卫国队要跑路，小鬼子根本追不上，追了一阵，只得望洋兴叹，停止了追击。

　　虽然冲出了小鬼子的包围圈，但卫国队也有十几个队员牺牲了，受伤的更多，二赖子身上也有四处伤，好在都没伤到要害。

　　追上暂5师，二赖子带着暂5师和卫国队来到澧水边，一看，河道被小鬼子封锁了。

　　二赖子观察了一下，找来暂5师的一个副团长对他说：“你们要想安全撤离只能渡河，这样，我们撕开一条口子你们就赶快泅渡。”

　　那副团长说：“好。”

　　二赖子手指着小鬼子的一处阵地又对周志远和李顺清说：“那里应该是小鬼子的薄弱，我们就从那里撕开口子，掩护暂5是过河。”

　　周志远和李顺清点了点头。

　　带着队伍悄悄移了过去，二赖子对楚结巴说：“还是我们两人在前开路。”

　　楚结巴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结巴，只是点了点头。

　　二赖子喊了一声：“投弹！”

　　卫国队和暂5师的手榴弹就如冰雹般砸在了小鬼子的阵地上，接着枪炮齐鸣，趁此这机会，二赖子和楚结巴两人齐头并进，两挺机枪“哒哒哒”向着小鬼子倾泻着弹雨。

　　二赖子他们身后姚梦琪、廖伟东、欧阳昱、赵炼石、雷子等老队员手中的汤普森或仿汤普森“哒哒哒”也向着小鬼子扫射，打得小鬼子就像禾把子一样纷纷倒下。

　　二赖子早就向曹子建交代过，只要没有具体分配任务，他就要紧跟二赖子，因此，他也抱着一挺轻机枪紧跟着二赖子，向着小鬼子扫射。

　　这是二赖子有意识要保护曹子建，曹子建跟着自己，自己就能随时照看他。可曹子建又哪里需要二赖子照看，曹子建虽然也是政工干部，但他却比李顺清强上不知多少，他在皖南的教导总队就被羊角卫国队训练了好几个月，接着又在毛栗屋场训练了一年多，他的军事素质基本赶上了楚结巴、文伢子、锤子等人，加之战斗经验丰富，也是个高手了。

　　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小鬼子晕头转向，暂5师虽然打残了，但也还剩下七八百人，他们经历了石门城的浴血奋战和彭士量的殉国，对小鬼子怀着刻骨仇恨，这股仇恨更是转化为高昂的战斗意志，他们跟在卫国队之后英勇地向着小鬼子冲去，他们要洗刷石门失守的耻辱，要为彭士量师长报仇。

　　有二赖子、姚梦琪、曹子建这些卫国队的猛将开路，加之暂5师也奋不顾身，他们很快就占领了小鬼子的阵地，然后卫国队阻击着小鬼子，掩护着暂5师强渡澧水河。

　　暂5师的战士们会水的奋力向着对岸游去，不会水的在阵地上找了修建工事用的木板、木头之类的抛下河面，借着这些工具也向对岸游去。

　　澧水是湖南湘资沅澧四水之一，澧水因澧水上游“绿水六十里，水成靛澧色”而得名，又因屈原《九歌·湘夫人》“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之诗句而名兰江。

　　澧水涨水季节和枯水季节的落差相当大，好在现在是枯水季节，水流不急，河面也不甚宽，但因为暂5师“旱鸭子”多，渡河的速度很慢。

　　这就为卫国队阻击小鬼子增加了很大难度。卫国队虽然战力超强，但经过这些日子的连续作战，睡眠不足，体力透支严重，除了二赖子这个奇葩和老队员尚能支撑，湘阴籍的队员们个个都面呈疲惫之色。

　　当然，二赖子要是不管暂5师带着卫国队跑路，小鬼子是奈何不了的。

　　形势严峻，卫国队也只能硬撑下去，否则，暂5师就会被小鬼子全部吃掉。

　　二赖子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就算彭士量没有托付，二赖子也不可能不顾暂5师的安危带着卫国队跑掉。

　　小鬼子被打乱了阵脚，暂时还没有组织起反击，二赖子来回跑动，故意问队员们：“弟兄们，暂5师的弟兄们还在渡河，我们现在是撤还是打？”

　　欧阳昱说：“这个时期撤退那我们还是羊角，还是卫国队吗？”

　　赵炼石说：“赖子你不要激我们，打！”

　　队员们也异口同声地说：“打！”

　　二赖子攥着拳头鼓劲说：“好，我们是羊角卫国队，我们是飓风，压他娘的我们今天就跟小鬼子好好干一场，就算我们卫国队打光了也要保证暂5师的弟兄们安全渡河！”

　　卫国队情绪高昂地叫道：“打小鬼子，打小鬼子！”

　　二赖子口里虽说“就算打光了”要如何如何，但他心里却是想着既要阻止住小鬼子，保证暂5师安全渡河，也要尽可能的降低卫国队的伤亡，他不想做赔本的买卖的。

　　二赖子回头看了一眼渡河的暂5师，见暂5师还只渡过河面三分之一的地方，就对大家说：“等下小鬼子上来了都不要心急，等他们到了五十米之内再开火，务必做到一枪一个，这样一轮下来就能消灭他一两百个小鬼子，几轮下来一个小鬼子的大队就报销了，如果能有这样的战绩，小鬼子就不敢猖狂了。”

　　二赖子轻松的话语缓解了队员们的紧张情绪，特别是湘阴籍的队员。

　　小鬼子被打乱了阵脚后，立即组织起反扑，好在小鬼子的重炮都调去攻城了，火力不算太强。

　　小鬼子发起冲锋了，卫国队按照二赖子的吩咐，坚守在工事里，沉着地向着小鬼子射击，基本一枪一个，阵地前立即堆积起一摞摞的小鬼子尸体。

　　小鬼子连续发起三次冲锋都被打垮了，果然如二赖子所言，小鬼子损失惨重，暂时没有再发起冲锋。

　　但卫国队又牺牲了八人，基本人人带伤，好些还是伤上加伤。

　　二赖子回头一看，暂5师基本已经渡过了澧水，只有几个旱鸭子还在河里扑腾。

　　二赖子对大家说：“大家再咬咬牙，坚持最后五分钟，等暂5师的弟兄们都过了河，我们再撤。”

　　说话间小鬼子又发起了冲锋，卫国队依然守在工事里阻击着小鬼子。

　　二赖子眼尖，发现有戴着防毒面具的小鬼子，知道小鬼子又要释放毒气，小鬼子凡是遇到战不下来的地方，就会使用这个卑鄙伎俩，不但国军吃过这个亏，卫国队也吃过亏。

　　决不能让小鬼子的阴谋得逞。二赖子见暂5师那些旱鸭子也接近了河岸，就发一声喊：“大家跟我冲！”

　　周志远很不明白，既然暂5师已经过了河，卫国队不是也应该渡河撤退么？为何却要冲锋？

　　他来不及多想，因为二赖子和卫国队老队员已经像飓风一样向着小鬼子卷去，他也跃起来向着小鬼子冲去。

　　二赖子和老队员速度很快，二赖子和老队员凶猛地冲进那些准备施放毒气的小鬼子群中，这些小鬼子战斗力一般，又因为戴着防毒面具影响了视野，很快就被卫国队斩杀精光。

　　小鬼子后面掩护的部队开始不敢射击，因为卫国队与施放毒气的小鬼子缠在一起，但这些小鬼子被卫国队斩杀了，小鬼子就向卫国队凶猛射击。

　　但小鬼子这一手二赖子早就料到了，二赖子和队员们都扑倒在地，一边利用自己纯熟的军事技术推进一边猛烈射击。

　　小鬼子虽然人多，但二百多人的卫国队其实战斗力远超一个团，在这些军事技术精湛的卫国队员面前，小鬼子毫无还手之力，，卫国队杀进了小鬼子群中，与小鬼子展开了白刃战，枪打刀砍脚踢，很快就犁开了一条血路。

　　二赖子大喊：“不要恋战，往前冲！”

　　二赖子和老队员在前，卫国队就像飓风一般势不可挡，他们很快就冲出了小鬼子人群。

　　小鬼子蜂拥追来，二赖子对周志远说：“我殿后，带大家赶快往常德方向撤！”

　　二赖子带了五十个老队员殿后，其余的队员们在周志远的带领下向着常德方向跑去。

　　见周志远他们跑远了，二赖子喊了一声：“撤！”队员们跟着二赖子边打边撤，很快就摆脱了小鬼子的追击。

　　二赖子他们追上周志远他们，二赖子对周志远和李顺清说：“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再往常德去。”

　　至此周志远方才明白，二赖子这是要带着卫国队去支援常德。

　　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林，卫国队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向常德城进发。

　　看看接近常德，远远望去，常德城高大巍峨，气势恢宏，丝毫不亚于河北的石门城。

　　只是城墙已经被小鬼子轰击得千疮百孔，只要小鬼子继续攻击，常德城很难守得住。

　　二赖子发现，要进常德城也几乎不可能，因为常德城外漫山遍野都是小鬼子，即使卫国队能杀开一条血路冲到常德城下，在这么多小鬼子的围攻下，也进不了城。

　　二赖子对周志远和李顺清说：“看来要进常德城不可能，我们只能在小鬼子的外围骚扰小鬼子，让小鬼子无法全力进攻常德。”

　　周志远说：“那现在怎么办？”

　　二赖子说：“这样，先找个隐蔽的地方休息，等晚上再来偷袭。”

　　二赖子带着卫国队在壶瓶山山麓的一个峡谷里隐蔽着，准备晚上先侦察，然后找个关键点再偷袭。

　　两个女队员去学习了，卫国队虽然还有姚梦琪这道美丽的风景，可姚梦琪容易害羞，就少了逗趣的乐趣，队员们都闭着眼睛干脆睡觉。

　　周志远靠着一棵大树在想偷袭的事，他知道二赖子能力很强，不但自身武功高强，军事素质过硬，就是指挥打仗也很有一套，只是自己作为一个老党员，又是教导员，应该为二赖子分忧。

　　他就想着，是不是晚上自己去小鬼子那侦察一下，找找小鬼子的关键点，那样就能事半功倍。

　　周志远见李顺清在一个本子上写着什么，就没管他，走到二赖子身边挨着他坐下，用胳膊肘搡了搡二赖子：“想什么呢？”

　　二赖子道：“也没想什么，就是想如何把小鬼子打痛。”

　　周志远说：“我们现在还有二百八十号人，如果找到小鬼子的关键点偷偷袭击，就一定能把他们打痛。”

　　二赖子笑道：“很不错嘛，知道找关键点了。”

　　周志远也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跟你这么久了，也应该学到了一点点吧。”

　　二赖子捶了周志远一拳，说道：“说什么呢！你可不是兵，你可是大将，你和文学家、老李可是我的左膀右臂。”

　　周志远说：“既然如此，晚上让我去侦察一下，找找小鬼子的关键点？”

　　二赖子笑道：“我搞侦察已经很有经验了，找小鬼子的要害还是我去吧。”

　　周志远说：“还说是左膀右臂呢，什么事你都冲在前，还要我这个副队长干什么！”

　　二赖子见周志远有点情绪，想了想，笑道：“那好吧，我们一起去，这里还有文学家、老李看着。”

　　周志远高兴地说：“好。”

　　一时无话，二赖子无话找话地问：“你对常德了解吗？”

　　周志远说：“这里是湘西，我做梦都没想过要来，怎么了解，难道你知道？”

　　二赖子说：“我在湘西待了十几年，又读过一些关于常德的地理书籍，但也说不上了解。”

　　周志远又搡了二赖子一下：“那你快说说。”

　　这时李顺清手里拿着那个小本子走过来笑着说：“你们聊什么？”

　　周志远说：“我要赖子谈一谈常德，你快坐下一起听听。”

　　等李顺清坐下，二赖子就问：“你们读过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吗？”

　　周志远说：“斗大的字我加起来认得的还没一箩筐，如何读过。”

　　李顺清倒是说：“我读过。”

　　二赖子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是文化人，当然读过。”

　　李顺清说：“你别笑话我，我哪算什么文化人，只不过多读了几年私塾，你才是真正的文化人。”

　　这时曹子建也走过来笑道：“谈什么呢？这么热闹。”

　　周志远说：“说陶渊明。”

　　曹子建坐下说道：“陶渊明是田园诗人，他的《桃花源记》就是写的常德桃花源，他怎么啦？”

　　周志远笑道：“又来了个文化人。”

　　二赖子笑道：“好啦你就不要吹捧了。关于常德，真可以说得上是杲杲大常德。常德钟灵毓秀；水光潋滟，山峦叠嶂、山色氤氲。常德的湖光山色，是诗是画，是大自然对常德最好的馈赠，这里生态环境优良，自然景色秀丽，名胜古迹繁多，各类地貌俱备。常德之美，外形于山水之间，内蕴于文章道德。就拿《桃花源记》里的描述来说吧，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你们听听，这样的地方能不美吗？还有，刘海砍樵、孟姜女哭长城以及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记》是多么的富于浪漫主义情结？可惜这样美好的地方，却要被豺狼践踏，是可忍孰不可忍！”

　　二赖子脸上现出愤怒的神情，许久，方才又道：“有一副对联，‘常德德山山有德，白沙沙水水无沙’，可见世人对常德是多么推崇，联系《老子》的‘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就知道常德的确是太美了。常德城已有2200多年的历史，常德之名出自《老子》的‘常德不离’，西汉高祖时取“止戈为武，高平为陵”之意，所以常德古称‘武陵’，唐乾元元年（758年）复为朗州，故唐代习惯称为“朗州武陵郡”或“朗州”。常德是湘西北重镇，川贵的门户，素有‘西楚唇齿’、‘黔川咽喉’之称，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周志远叹道：“赖子，你知道得真多。”

　　二赖子笑道：“这就要感谢我那从小对我严苛的父亲，要不是他逼迫我读书，我也不会喜好读书，还得益于我的记忆力好，一般过了我的眼睛的，我都不会忘记。”

　　李顺清说：“我们新四军有个制度，凡是加入新四军的都要学文化，以后我们也要办夜校或者读书班，让大家都成为有文化的人，赖子你也可以当教员。”

　　二赖子说：“你先前是政工干部，这是你和文学家份内的事，我偶尔当当教员还行，长期就算了，我还得抓军事训练，这也是大事。不过我可以推荐两个人当先生，一个是我的父亲，一个是我的大师父，他们都是满腹经纶，学富五车。”

　　周志远笑道：“你说起话来一套套的。”

　　二赖子站了起来，说道：“不扯这些没用的，我们该出发了。”

　　李顺清问：“你们去哪里？”

　　周志远说：“我跟赖子去小鬼子那侦察一下，队伍就由你和文学家掌握。”

　　李顺清说：“那你们一定要小心。”

　　二赖子耸了耸肩，说道：“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