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踏入升降梯的瞬间，镜面般的金属门无声滑闭。

　　沈蓝感到一阵轻微的失重感，四周的镜面墙壁上浮现出无数闪烁的数据流。

　　“正在验证权限……”机械女声忽然响起，一道蓝光扫过两人的面部。

　　“欢迎回来，千雪研究员。“机械声突然变得亲切，“检测到新访客，正在建立临时档案……”

　　升降梯开始急速下坠，速度之快让沈蓝不由得扶住墙壁。”

　　透过半透明的墙壁，他看到无数层镜面如走马灯般掠过，这些镜面都是镜中世界的地基。

　　“到了。“洛千雪话音刚落，升降梯便稳稳停住。

　　门一打开，嘈杂的人声立刻涌入。他们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半球形车站内，穹顶上是全息投影的星空图。

　　无数乘客在安检通道前排队，身着制式的安检人员手持扫描仪，正在逐一检查。

　　“这边走VIP通道。“洛千雪亮出一张闪着银光的卡片。

　　安检过程出乎意料的严格。沈蓝被要求站在一个圆形平台上，三道不同颜色的光束将他从头到脚扫描了三遍。

　　“扩散性诅咒检测中……安全；”

　　“破坏性模因检测中……安全；”

　　“灵魂身份确认……”

　　“正在检测记忆完整性……”

　　“检测到非凡特性波动，已标记为B级风险。“机械声提示道。

　　“别担心，只是例行公事。“洛千雪安慰道，同时向安检人员出示了一份电子文件。

　　通过安检后，眼前的景象让沈蓝屏住了呼吸——车站外是一个未来都市，无数流线型的飞梭在透明的管道中穿梭。

　　高耸的建筑表面流动着全息广告，空中漂浮着指引路线的发光箭头。

　　“这是……？”

　　“镜中世界第二层。”洛千雪骄傲地张开双臂，“总面积是第一层的无数倍，常住人口超过200亿。时间流速是外界的10倍，也就是说...”

　　“在这里生活十天，外界才过去一天。”沈蓝喃喃道，眼睛无法从眼前的景象移开。

　　一辆无人驾驶的飞梭停在他们面前。坐进悬浮座椅后，飞梭无声地升空，融入空中的交通网络。

　　从高空俯瞰，整座城市呈现出完美的几何图案，无数飞梭如同血液中的细胞，在透明的管道网络中有序流动。

　　“这里的一切都由中央智能系统'东天'管理。”洛千雪解释道，“物质极大丰富，每个人都能获得基本生活保障。“

　　“东天……它和‘西天’有什么关系吗？”

　　“西天”是西大陆那位第六阶神灵的代称，不知道“东天”和她有什么关系……沈蓝不是怀疑，而是已经确认。

　　它们之间绝对有联系。

　　洛千雪摇头，做出一副不知所惑的样子：

　　“不清楚，我权限不够。”

　　飞梭降落在市中心的一处观景平台。

　　站在千米高空，沈蓝看到远处的生产区里，无数纳米机械正在自动组装各种产品；教育区的全息教室里，孩子们正在学习星际知识。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科研区，那里悬浮着一个巨型机器人，周围环绕着数百个科研人员。

　　“我们攻克了可控核聚变，解决了能源问题；在此之上，我们研发出了新型兵器，足以弑杀天使。”

　　洛千雪的声音带着自豪，“这里的底蕴，足以比肩任何一个正神教会。“

　　沈蓝望着街道上笑容满面的人群，看着天空中井然有序的飞梭交通网，内心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撼。

　　这就是伯特利和造物主理想中的世界——没有贫穷，没有压迫，每个人都可以摆烂，亦或者是充分发挥自己的潜能。

　　第三纪或许就是这个样子。

　　“想留下来吗？”洛千雪轻声在他耳边问道，“以你穿越者的身份，完全可以获得永住资格。在这里，你可以活得更久，学得更多……”

　　“甚至，可以度过1368年的末日。”

　　沈蓝的视线掠过繁华的都市，望向天际线上那座若隐若现的“无限之塔”。

　　他陷入沉思，在这里，或许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提醒他：如果这么做，那他一辈子都到不了半神。

　　“我需要时间考虑。”他最终说道，声音有些干涩。

　　洛千雪理解地点点头：

　　“那我给你三天考虑的时间。不过要记住——”

　　“你所做的每个选择，都是有代价的。”

　　……

　　三天后。

　　沈蓝想了很多很多，最终还是决定不留在这里，再过几天就离开。

　　“你真的想好了吗？”

　　洛千雪的影子被黄昏拉的细长，她转过头来，轻声对沈蓝问道。

　　“抱歉，但我是穿越者，我也有我的一份半神梦。”沈蓝几乎是咬着牙拒绝了下来。

　　老实说，在这里摆烂过一辈子，并没有什么不好。

　　可是这样做的话，就意味着他与古今惑一的契约，与阿尔伯特的约定作废。

　　成为序列4的机会就这么报废掉了？换谁都不甘心吧。

　　“我尊重你的选择。”

　　洛千雪牵着他的手，坐上了一艘飞梭。

　　“那你跟我来。”

　　两人来到城市中央，那里正逐渐亮起蓝色光芒。无数全息投影在城市上空交织，形成伯特利.亚伯拉罕的巨幅肖像。

　　“祭典要开始了。“洛千雪的胸前不知何时突然别了一枚星形徽章。

　　整座城市突然安静下来。沈蓝注意到，街道上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面向那座肖像，他们都深深鞠了一躬。

　　然后是举城的欢庆。

　　“为什么是这样呢？”沈蓝问道。

　　“因为苦难的意义，是为了让生活变得更美好。”

　　洛千雪双掌紧扣，做出祝福的姿势。

　　沈蓝跟着她双手合十，默默许下自己的愿望：

　　“我希望这个世界中央，能有一丝奇迹。”

　　“哪怕只有一丝，只要能让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幸福就好。”

　　这无所谓道德高地，只是每个人心中最渺小的愿望。渺小到到因为压力、因为生计、因为四处奔波而将它渐渐忽视。

　　“可为什么会是这种姿态？”沈蓝放下双手合十的姿势，指着那个影像忍不住问道。

　　那人影是跪着的，四肢都被锁链束缚，一副正在忏悔的样子。

　　“他很自卑。”

　　“他在穿越前，就是这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