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争的从来不是一城一地。”

　　叶飞烨转身向林丘露出一道和善的笑容，可这时发间冰兰却倏然凋零，花瓣坠地凝成霜剑，“而是人心向背，气运流转。”

　　他瞬间而动，以霜剑剑尖轻点林丘丹田，一缕冰寒法力透入经脉，竟将躁动的血煞气息逼得蜷缩成团。

　　这一切猝不及防，让林丘没有任何反应时间，丹田经脉中的法力尚未运转，便被对方气流一逼，他竟是丝毫再生不出运转法力的想法，万幸的是这位叶堂主并没有恶意。

　　可饶是如此，他心中也暗暗生出几分抵触。

　　‘筑基大修果然不能以练气修士的角度和眼光来衡量，若是对方突然暴起动手，恐怕我现在就是一个死人。’

　　他想到此处突然感到有些后怕，也同样对筑基大修的法力、修为境界有了一个直观的了解，这一击真要下去，恐怕他那面板上刻录的被动‘神通’将会被立即打出。

　　‘破碎血盏虽说能硬抗致命一击，但抗完之后呢，恐怕也免不了一死吧，也不知前世小说话本中的主角是怎么跨越大境界对敌的，可这样的法子在我这里绝不适用，万事当小心为上，能苟着绝不轻动。’

　　“血煞功法如刀，握刀的手若是颤抖……”霜剑忽地炸成冰雾，将鎏金灯盏冻成霜花，“伤人，亦伤己。”

　　叶飞烨没有注意到林丘心理并带着面部表情的席位变化，而是自顾自地点评者、诉说着对于林丘修炼血煞之法的理解。

　　这时殿外雪鸮啼鸣刺破寂静，林丘喉结滚动，后背渗出冷汗。

　　这还真是身不由己，他的身体在对方的注视下仿佛脱离了自己控制一般。

　　他望着冰雾中浮动的光影——那是叶飞烨以法术描绘出的画面。

　　或许是对方曾经游历黎国时见过的场面：赤霄仙城的通天剑阁刺破云海，十万大山深处的古修洞府吞吐霞光，更有东海之滨的散修驾驭蛟龙搏击风浪……

　　“堂主是想告诉晚辈，修仙界如此浩淼，只是黎国就有如此景致么。”

　　林丘望着叶飞烨定了定神，如此问道。

　　“霜谷的风雪能压住煞气，却压不住眼界。”

　　叶飞烨并不正面回应，而是朝他笑了笑又并指抹过冰碑，碑面顿时浮现出黎国七十二座如仙家洞府般的星图，“他日你若能走到赤霄剑阁，便会知道——”星图中代表霜谷的光点骤然黯淡，取而代之的是北方一道横贯天地的璀璨剑芒，“练气期的争斗，不过蝼蚁撼树。”

　　“唰！”

　　就在这时，一缕微不可查的血芒自林丘眼瞳中游走，而他似乎又并未出现任何异常，只是恭敬地听其讲述。

　　反观叶飞烨似是有所觉，霜纹念珠凌空结成囚笼，就要将那血芒捕获！

　　“嗯？”叶飞烨倏地冷笑一声，念珠随其意念便要绞杀过去，而后又突然收手，这倒是将林丘吓了一跳。

　　他此时只是个认真听讲的乖学生，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丝毫不明白先前这位筑基境界的堂主似乎是要对自己动手，他甚至本能的做出些许防御姿态，神情也紧张到了极点，可对方好像又跟个没事人一样突然收手，仿佛刚才只是对自己的一次考验和测试。

　　‘这位筑基大修情绪这么不稳定的吗？我刚才好像什么也没做吧？’

　　林丘不明所以，只是眼中闪过的迷茫困惑之色倒是被叶飞烨捕个正着。

　　“哼，倒是舍得下本钱。”

　　叶飞烨眼睛不再盯着林丘，而是背过身去，又自顾自的说了一句让林丘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乏了，你且去吧。”

　　还未等林丘搞清楚状况，叶飞烨突然下了逐客令，这让本就不明所以的林丘更加懵逼，但还是悄悄退去。

　　“弟子谨记堂主今日教诲。”

　　临了，林丘攥了攥袖口小心翼翼地离开。

　　‘真是莫名其妙，我还以为有什么好东西要拿出来让我长长见识，结果就这？’

　　走在山间小路上，林丘不由得腹诽，这位堂主真是好生奇怪，好像告诉了自己不少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这就是传道受业的法门？

　　说是一句‘如法’也不为过吧？

　　殿外暮色渐浓，欺霜蛟蟒盘踞的阴影爬上冰阶。聂清晗提着鲛脂灯候在偏殿转角，暖黄光晕映得冰壁上的梅纹忽明忽暗。

　　她望着主殿方向冲天而起的霜蓝剑气，指尖摩挲着腰间寒梅鉴——那是她堂主师尊所赐与其余弟子的梅鉴皆不相同，鉴面梅蕊含着半滴未化的雪露。

　　这是筑基之宝，唯主修寒气法力的修士在筑基成功时才能凝聚出那么几滴，珍贵无比，对练气修士精进法力、催动法术、培养悟性皆有大用。

　　“也不知林师弟被师尊唤去，当如何？”

　　她望着那股盘旋许久也未散去的霜蓝剑气若有所思，口中喃喃自语。

　　……

　　离殿时，林丘在冰阶尽头遇见抱着馋嘴蛙的聂晟，少年袖口沾着灵米碎屑，蛙蹼间还勾着半截没吃完的雪参须。

　　“林大哥！”聂晟少年心性，献宝似的举起玉瓶，冰髓丹在其中碰撞出清响，“陈长老说矿脉新采的冰髓够炼三大炉丹药，咱们以后……”他忽然噤声，望着林丘脖颈处那一闪而逝的血芒缩了缩脖子，仿佛某种神异定格。

　　可紧接着，他就恢复过来，口中低声自言自语：“我刚才是怎么了？真是奇怪，算了不管了。”

　　刚才发生的小插曲一闪而逝，他兴冲冲朝林丘诉说着陈长老的一系列安排，脸上笑容浮现，一为今日寒梅堂狠狠打脸黑魁帮而自得，二便是后续弟子们分润的俸禄而欢喜。

　　“你小子，还专程来此处堵我？这是等了多久？”

　　林丘笑着为少年拂去肩头细雪，又恶作剧心理作祟将少年的发顶揉乱，两人就这么一唱一和朝山下走去。

　　聂晟谈及孟臻大破那牧九时，双手高高抬起像是在模仿那层峦叠翠的斑驳竹影法术，又狠狠以右拳砸向左掌，仿佛自己才是战胜敌手的主力。

　　看着中二少年煞有其事的表演，弄得林丘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