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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景帝无奈的妥协

明代风云 勤蚁 2628 2025-06-05 06:01

  钟同撞柱而亡的惨烈,如一道惊雷劈开朝堂阴霾。

  众臣望着金柱上那蜿蜒刺目的血痕,恍惚间似又见正统年间,这群科道言官当庭锤杀锦衣卫指挥使马顺的壮举——昔日他们敢以笏板诛杀权阉,今日钟同便敢以热血直谏君王!

  方才还瑟缩如鹌鹑的几名科道言官,此刻竟挺直脊梁,大步出列。

  为首的御史振袖如云,声震殿瓦:“臣等泣血恳请陛下彻查此案!诛逆贼,正纲常,还天下朗朗乾坤!”

  “臣附议!”

  “乞陛下明察!”

  参与在这乌泱泱跪倒的朝臣中,孙继宗死死掐住掌心才忍住笑意——钟同这家伙果然烈性,竟真用一腔热血替他撕开了景泰帝的防线!

  殿中唯剩寥寥数人鹤立。

  武清侯石亨环视四周,正欲屈膝跪地,这时,变故陡生——

  “呵呵!”

  一名年轻科道官斜睨冷笑,突然戟指于谦喝道:

  “满朝皆跪,独尔等昂然自立——莫非这仁寿宫的炸药竟出自团营?

  或者……尔等觉得钟御史死有余辜?!”

  在侧的孙继宗闻言浑身一颤,险些咬碎牙根——这群疯狗虽然有用,但是这见人就咬的脾气,莫要坏了大事才好。

  这蠢货此番随是指着于谦鼻子,可骂的不止是一个啊!

  石亨额角青筋暴突,只从鼻腔挤出一声微不足道的冷哼,缓缓跪倒。

  于谦并未察觉出异常,他原以为仁寿宫之变,不过是景泰帝扫清障碍的雷霆手段。

  可眼前这群情激愤的场面,这恰到好处的碎石证据,这前赴后继的死谏戏码——像极了有人精心织就的罗网!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他脑海闪过。

  还未来得及细思,那声刺耳的质问便将他拉回现实。

  于谦闭目深吸,忽然想通了景泰帝为何要强压钟同诉求——这位年轻的帝王,此刻竟也成了局中困兽!

  “臣……”

  他随着最后几人屈膝,绯袍如血瀑泻地,默默将后半句话吞入喉中。

  当他额头触地的瞬间,一滴冷汗悄然无声地渗入砖缝。

  这满朝跪伏的“忠臣”里,唯有于谦看懂了——今日这出戏,唱的哪里是什么“诛逆正纲”?

  恐怕是有人要借钟同之血,浇沸朝野怒焰,为南宫那位铺就复辟之路!

  眼前这群情汹汹的场面,让景泰帝不禁想起几年前那个血色黎明——那时群臣跪请郕王继位,与今日如出一辙。

  他脑中有些恍惚,此时的龙椅也顿觉如坐针毡:

  “朕算什么天子?

  不过是他们推上来的傀儡罢了!

  若真再撕破脸皮,莫说追查太后死因,恐怕明日通政司的奏本上,就会多出几十封“恭请太上皇还朝”折子。

  杀?

  自太祖高皇帝后,哪个皇帝敢斩尽这满朝朱紫?

  将这据理力争的几名官员尽数诛杀是极易的,可这迟早会杀得文官武将失望、天下百姓心寒。

  谁替朕牧民治水?谁为朕筹措九边粮饷?最重要的,谁来替朕杀人?

  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本就是祖宗留下的死局啊!”

  想到这,景泰帝的目光扫过殿中伏拜的群臣,面色忽青忽白,胸口剧烈起伏如风箱鼓动。

  他忽然觉得喉头一甜,急忙以袖掩口,在无人注意时将那股腥热咽下。

  “好!好得很!”

  这阵突如其来的大笑在奉天殿内往复回荡,“今日朕依了你们又如何?”

  “刑部尚书俞士悦!”

  ——这位六十余岁的老臣浑身一颤,他曾在土木之变后力主坚守北京,如今额上已布满沟壑。

  “大理寺左少卿廖庄!”

  ——廖庄刚刚接任此职,此刻跪伏在地,后颈渗出冷汗,历史上他一年后将因上书“复立朱见深”,被景泰帝当庭杖责。

  “都察院左都御史王文!”

  ——王文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作为景泰帝潜邸旧臣,他比谁都清楚景泰帝的想法是什么。

  “朕命尔等三司会审此案!”景泰帝的声音陡然转冷:“此事关乎皇太后声誉,不宜耽搁过久,限期三日——”

  他突然起身,伸手指着眼前这群人:

  “若查实乃天雷所致……”

  目光如刀般刺向钟同的尸身:

  “钟同勾结内廷、欺君罔上——”

  他一字一顿,声若寒冰:

  “按律,该当何罪?”

  见景泰帝松口,满朝文武如获大赦,额头在青砖上磕出此起彼伏的闷响。

  “陛下圣明!”

  众人见目的达到,哪里管得了这死去的钟同,眼中闪着饿狼般的绿光,纷纷说道:

  “若查实钟同勾结内廷、欺君罔上,按《大诰》当夷三族!”

  人群中的孙继宗正欲附和,忽觉后颈一凉。

  他余光瞥见——武清侯的眼风如刀般刮过自己,这是无声的警告!

  就在俞士悦三人正欲领命退下之际,内阁首辅陈循突然一个箭步再次奔出。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犹带寒霜的加急奏报。

  那鲜红的“六百里加急“印戳在殿中烛火下显得格外刺目。

  “陛下!徐州六百里加急!黄河冰凌壅塞,水位已漫过警戒石标,徐州城墙危如累卵!”

  陈循此话一出,犹如一石再次激起千层浪,众人又纷纷议论起来。

  都察院一名御史见此状况,再次扑出队列,额角重重磕在青砖上:

  “天象示警,先殃太后,再祸苍生!臣泣血恳请陛下下罪己诏,以安……”

  “住口!”

  这次惹得连素来城府极深的陈循也怒发冲冠,他竟当庭直指那御史,“尔等日日将苍生挂在嘴边,可知道黄河水情瞬息万变?

  此刻徐州城中三十万百姓危在旦夕!尔等在此空谈天象,可知道每拖延一刻,多少百姓便多一分葬身鱼腹的风险?

  再说,若因延误治水导致漕运通道断绝,江南税粮无法按时北运,九边重镇粮饷耽误了,这个责任又由谁来承担”

  老首辅颤抖着举起奏报,翻出商辂昨夜那潦草的批注:

  “诸君可知道?太子殿下以九龄之躯,昨日自缚于马背,与商辂星夜疾驰张秋!

  连黄口小儿都懂得的轻重缓急,怎么尔等活了几十载春秋,反倒把良心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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