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卷着冰碴子灌进傅明的领口，他后颈的伤口被冻得发麻，却比不过心口那股钝痛——马阳的呼吸轻得像飘在雪雾里的蛛丝，艾丽的指尖在他掌心微微抽搐，像濒死的蝴蝶。
石棺上的裂痕又裂开半指，黑雾顺着缝隙涌出来，裹着股腐锈味直往鼻腔里钻。
“老傅...“马阳的声音带着气泡音，傅明低头时，看见他额角的血已经结成暗红的冰渣。
男二的左手还攥着半块聚能晶，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头...那东西的暗能流动乱了。“
傅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被光剑劈裂的暗能外壳正渗出幽蓝的光流，那些本该呈螺旋状缠绕的能量线此刻像被扯乱的毛线团，在石棺上方拧成几簇扭曲的漩涡。
马阳的拇指摩挲着聚能晶的裂纹，冰晶碎片扎进他掌心的伤口，血珠渗出来又被冻成细小的红粒：“引力场和暗能在互相撕扯...刚才那剑劈断了它们的连接点。“
他咳了一声，血沫溅在傅明沾着冰屑的靴子上：“如果能再搅乱一次...它们会反噬。“
傅明喉结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神秘能量正在退潮，像被抽干的海床，只剩下几滩浑浊的水洼。
但马阳眼底的蓝光还在跳动——那是引力残能最后的火苗。
艾丽的意识连接突然紧了紧，她的红痣在黑雾里明明灭灭，像有人隔着层毛玻璃在敲窗户。
“撑住。“傅明哑着嗓子说，这三个字几乎是从被冻僵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他蹲下身，把艾丽往怀里拢了拢，她的体温低得吓人，像块刚从冰河里捞出来的玉。
女守护者的睫毛在颤抖，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潮红，那是强行调动古文明力的征兆。
傅明看见她右手食指在自己手背上轻轻划着，是古文明语的“信“字。
马阳突然抓住傅明的手腕。
他的手冷得像块铁，指甲几乎要掐进傅明的血管里：“用聚能晶当引子。“他把半块晶体塞进傅明掌心，“我引动引力漩涡，你顺着乱流找暗能核心——艾丽的符文能锁死它的退路。“
傅明的掌心被聚能晶冰得刺痛。
他抬头时，正撞进马阳的眼睛。
那双眼眸里的蓝光比任何时候都亮，亮得像是要把最后一点生命力都烧进去。“你他妈的...“傅明喉咙发紧，后半句骂人的话被风雪卷走了。
他知道马阳在赌——赌他们三个加起来的残能，够不够在暗能反噬前撕开那道裂缝。
艾丽突然低吟了一声。
她的指尖抵住傅明后颈的穴位，古老的热流顺着脊椎窜上来，像一把烧红的刀切开冻硬的血管。
傅明眼前闪过金色的符文，那是她的力量在帮他梳理紊乱的能量。
女守护者的唇在动，他凑近了才听见，是古文明的战歌，每个音节都像敲在青铜编钟上，嗡嗡地震着耳膜。
“开始。“马阳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傅明感觉手腕一震——那是马阳在引动引力残能。
冰原上的雪突然疯狂旋转起来，围着石棺形成个白色的漏斗，暗能漩涡被搅得更乱了，幽蓝光流里迸出几星紫电。
傅明咬着牙抬起手，掌心的聚能晶突然发烫，烫得他皮肤滋滋作响。
他能看见能量流动的轨迹了：暗能是团裹着毒刺的黑球，引力是根泛蓝的线，正在黑球表面扎出细小的洞。
“再往左。“艾丽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她的红痣亮得刺眼，“那里，暗能核心在躲避引力线。“
傅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秘能量正在顺着聚能晶往外涌，像条被捅了个洞的水管。
石棺上的裂痕又扩大了，黑雾里隐约露出半截青灰色的手臂，指甲长得像弯曲的刀片。
马阳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傅明能听见他肋骨发出的脆响——那是强行调动引力场的代价。
“快！“马阳吼了一声，血沫溅在傅明脸上。
暗能漩涡突然炸开。
紫电劈碎了雪幕，傅明眼前一片花白，却清楚地看见那团黑球的中心露出点暗红——那是暗能核心！
他咬着牙把最后一丝神秘能量推出去，聚能晶在掌心烧出个焦黑的窟窿。
艾丽的符文突然从他指尖窜出去，像道金色的锁链，缠上了那点暗红。
石棺里的女声突然拔高，像指甲刮过玻璃：“你们敢——“
傅明的耳膜嗡地一声。
他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来，糊在嘴唇上，咸得发苦。
马阳的手松开了，引力线“啪“地断成两截。
艾丽的红痣暗了暗，又挣扎着亮起来，像要和整个黑暗对抗。
暗能核心的暗红在缩小。
傅明盯着它，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往深渊里坠。
他听见马阳在笑，声音断断续续的：“看...看到了吗老傅...那东西在抖...“
石棺上的裂痕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傅明猛地抬头，正看见青灰色的手臂完全伸了出来，指甲尖擦过艾丽的发梢，在她耳后划开道血口。
黑雾里的人形尖叫得更响了，他们的暗能外壳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腐烂的血肉。
艾丽的符文锁链突然绷直。
傅明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攥住了，每跳一下都疼得发颤。
暗能核心的暗红还剩最后一点，像将熄的煤块。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在战鼓上，一下，两下，第三下——
“找到了。“艾丽突然说。
她的红痣在黑雾里迸出刺目的光。
傅明的指尖传来灼烧般的痛，那是神秘能量和古文明力在核心处相撞的触感。
暗能核心的暗红开始崩溃，像被石子砸碎的红玻璃，碎片簌簌往下落。
石棺里的女声变成了尖叫。
青灰色的手臂猛地缩回裂缝，石棺剧烈震动起来，冰甲表面的符文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泛着幽光的石纹。
马阳突然抓住傅明的衣角，他的手指已经没有温度了：“快...趁现在...“
傅明的额头抵着艾丽的发顶。
他能听见她的心跳，很慢，很慢，像老钟的摆。
三人的能量在核心处绞成一团，暗能碎片落得更急了。
傅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意识深处苏醒，那是他体内神秘能量的源头，像沉睡的兽被惊醒，发出低沉的咆哮。
暗能核心的最后一点暗红熄灭了。
石棺突然发出轰鸣。
傅明眼前的黑雾开始消散，露出石棺表面密密麻麻的新裂痕。
他喘着粗气抬头，正看见石棺最顶端的符文突然亮起红光——那是之前没注意到的、更小的一组。
“小心！“艾丽突然尖叫。
傅明的后颈寒毛倒竖。
他转身的瞬间，看见石棺顶端的红光亮得刺眼，一道暗红的能量束从中射出来，目标正是马阳心口——那里还残留着引力残能的蓝光。
马阳笑了。他松开傅明的手，迎着那道红光抬起了聚能晶。
“老傅...“他说，“帮我看眼...日出。“
能量束撞上聚能晶的瞬间，傅明被气浪掀得向后飞出去。
他撞在冰墙上，眼前金星直冒，却清楚地看见马阳的身体被红光吞没。
暗能碎片还在往下落，像下着红色的雪。
艾丽的符文锁链突然断成金粉，她的意识连接像被扯断的线，“啪“地消失在傅明脑海里。
傅明挣扎着爬起来。
他的右腿传来钻心的痛，可能断了。
石棺上的裂痕还在扩大，这次他看清了，裂缝里露出的不是手臂，是张青灰色的脸，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尖牙。
“你们杀不死我。“那声音这次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只要石棺不破...我就永远——“
傅明抹了把脸上的血。
他的左手还攥着半块烧黑的聚能晶，右手抱着艾丽，她的呼吸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石棺上的红符文还在闪，那是能量紊乱的源头吗？
他突然想起马阳说的话：“再搅乱一次...它们会反噬。“
风雪突然停了。
傅明抬头，看见石棺上方的暗能漩涡还剩个模糊的影子，引力残能的蓝光已经彻底熄灭。
他深吸一口气，把艾丽轻轻放在雪地上。
她的红痣还亮着，像一点不肯熄灭的火星。
“等着我。“傅明对她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他拖着断腿站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石棺上的红符文在召唤他，像黑暗里的灯塔。
傅明摸出怀里最后一块聚能晶——那是马阳之前塞给他的，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当他的指尖触到红符文的瞬间，石棺里的脸突然瞪大了眼睛。
傅明笑了。
他把聚能晶按在符文上，体内的神秘能量像决堤的海，顺着晶体涌进石棺。
他能听见暗能和引力在互相撕咬，能听见石棺内部的冰层在碎裂，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第三下——
“这次，该结束了。“他说。
石棺里的尖叫刺穿了耳膜。
傅明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七窍流出来，视线开始模糊。
但他看见红符文在融化，暗能漩涡在崩塌，石棺的裂缝里渗出金色的光——那是艾丽的古文明力，不知什么时候缠上了石棺。
艾丽的声音突然在他意识里响起，带着古文明战歌的韵律：“我助你。“
傅明的手指深深陷进石棺的冰甲里。
他能感觉到能量紊乱的源头就在符文下方，就在石棺最核心的位置。
只要再往前一点，只要——
石棺突然发出一声轰鸣。
傅明的视线彻底黑了下去前，最后看见的是石棺裂缝里伸出的手，这次不是青灰色的，而是覆着金鳞，指甲上刻着古老的符文。
而在那只手的上方，能量紊乱的源头，正在露出一角。
黑暗在视网膜上凝结成墨块时，傅明的指尖还陷在石棺冰甲的裂缝里。
金鳞手臂的残影刚在意识里淡去，那股阴寒的精神冲击便如淬毒的冰锥，“噗“地扎进他太阳穴——不是疼，是意识被生生撕开道口子，思维像被搅进漩涡的碎纸片，前一秒还在抓着能量源头的线索，下一秒就被冲得支离破碎。
“咳！“他踉跄着栽向石棺，额头重重撞在结霜的表面。
冰碴子扎进眉骨，刺痛反而成了锚点，拽着他不至于彻底坠入混沌。
余光瞥见艾丽蜷在雪地里的身影，她的红痣正以极快的频率明灭，像盏快没电的信号灯——那是精神冲击也波及了她。
傅明喉间泛起腥甜，伸手去够她时，腕骨突然被什么力量攥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石棺上方的黑暗漩涡里拖。
黑暗能量的漩涡在头顶发出呜咽，像无数人同时捂住嘴尖叫。
傅明的靴底在冰面上擦出刺耳的划痕，他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长成扭曲的线，马阳染血的聚能晶碎片正从口袋里往外滑，每滑出半寸就被漩涡卷得更远。“不能...不能被卷进去...“他咬着牙，后槽牙几乎要咬碎，指甲在冰面抠出五道血痕。
意识里那些碎纸片突然黏成了画面：是三年前在可可西里，他抱着脱水的马阳在沙暴里爬，马阳说“老傅你记不记得，人在绝境里能爆发出的劲儿，都是平时藏着的“；是三个月前在冰海沉船里，艾丽用古文明力劈开冻住舱门的冰，她沾着血的手按在他心口说“信“。
这些画面突然烧起来，在意识裂缝里噼啪作响。
傅明的太阳穴突突跳得要裂开，可他抓住了那团火——是神秘能量！
残余的热流正从丹田往头顶涌，像浇在将熄炭火上的油。
他闭紧眼，强迫自己忽略耳畔的尖啸，把注意力集中在能量流动的轨迹上：那股热流裹着他的意识，在脑内织成张细网，正缓缓兜住那根试图搅碎一切的冰锥。
“给我...停下。“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喉结动得像在吞咽碎玻璃。
神秘能量的细网突然收紧，精神冲击的冰锥“咔“地出现裂痕。
傅明的鼻血顺着下巴滴在雪地上，开出一串红梅，可他能感觉到意识里的漩涡在变慢——那张网正变成护盾，将冰锥挡在意识之外。
“老傅...“艾丽的声音突然从意识深处浮起，带着古文明战歌的震颤。
傅明睁眼时，正看见她的红痣亮成一团金焰，那些原本缠在石棺上的古文明符文突然活了，像金色的蛇游进他的血管。
他的神秘能量猛地涨了一截，护盾上的裂痕开始愈合。
黑暗漩涡的拉扯力突然加剧。
傅明的左肩撞在石棺边缘，疼得眼前发黑，却看见漩涡中心的黑暗能量正在凝结——是黑色头颅！
之前被石棺挡住的全貌此刻缓缓浮现，眼眶里的黑洞渗出幽蓝的光，嘴角咧到耳根，每颗尖牙都挂着暗能凝成的涎滴。
“利用能量联系...“傅明想起马阳说过的话。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神秘能量与黑暗能量之间有种若有若无的共鸣，像两根频率相近的琴弦。
他咬着舌尖保持清醒，将护盾里的能量分出一缕，顺着那丝共鸣探进黑暗漩涡。
“反...向。“他低喝一声，神秘能量的那缕突然调转方向，在漩涡边缘掀起逆流。
黑暗能量的拉扯力猛地一滞，傅明的靴底重新蹭到冰面。
他趁机扑向艾丽，将她捞进怀里，后背重重撞在冰墙上——漩涡的拉扯力还在，但已经弱得像孩子的手。
黑色头颅的眼眶突然爆出刺目的紫光。
傅明抬头时，正看见它额头的暗能符文全部亮起，连空气都被灼出焦糊味。
那道阴森的声音这次直接炸在耳膜上，震得他耳鸣：“你们以为这点小把戏能阻挡我吗？
下一次攻击，你们必死无疑——“
艾丽的指甲突然掐进傅明后颈。
他低头，正撞进她半睁的眼，瞳孔里映着头颅的紫光，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明：“它...在虚张声势。“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却用力点在傅明心口，“你的能量...和它的源头有联系...“
傅明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他想起石棺裂缝里那只金鳞手臂，想起能量源头露出的那一角——或许，神秘能量的源头，正是克制黑暗头颅的关键。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艾丽，她的红痣虽然暗了，却还亮着；又看向雪地里那半块马阳的聚能晶，碎晶上还凝着他的血。
黑暗头颅的紫光更盛了。
傅明能感觉到它在积蓄下一次攻击，空气里的暗能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
他把艾丽往怀里拢了拢，她的体温正在回升，虽然慢，却真实。
石棺上的金鳞手臂还卡在裂缝里，指甲上的古符文泛着暖光，像在回应艾丽的力量。
“下一次...“傅明对着黑暗头颅笑了，血沫从嘴角渗出来，“换我们攻了。“
他的话音刚落，黑色头颅的紫光突然暴涨成伞状。
傅明的瞳孔骤缩，抱着艾丽就地翻滚——下一秒，刚才的位置被暗能光束轰出个冰坑。
而在冰坑边缘，那半块聚能晶正静静躺着，马阳的血在冰晶里冻成红色的星。
傅明喘着粗气抬头。
黑色头颅的眼眶里，幽蓝的光正变成令人作呕的紫黑，周围的黑暗漩涡重新开始旋转，却比之前慢了几分。
艾丽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动了动，画出古文明语的“战“字。
他们的视线，同时投向了那团闪烁着诡异光芒的黑色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