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漩涡的尖叫像无数根细针，直接扎进傅明的耳膜。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胸骨碎裂的脆响——那声音混着艾丽带着哭腔的“明哥“，混着马阳低哑的“撑住“，在头颅里炸开。
融合了流焰、星轨力与金血的光团正与护盾剧烈撕扯。
那本该无坚不摧的炽热能量，此刻却像被扔进泥沼的剑，每往前推进一寸，都要被黑暗力量死死拽住剑身。
傅明的指尖开始渗血，不是外伤，是能量逆流在血管里割开的细口，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护盾表面竟发出“滋啦“的腐蚀声。
“马阳！“他咬着牙唤了一声，喉咙里腥甜翻涌。
回应他的是左肩突然泛起的凉意——那是马阳的星轨力在重新凝聚。
傅明看见余光里，马阳半跪在雪地上，右手按在冰面，原本破碎的星图正以他为中心缓缓旋转，每一颗星子都拖着淡蓝尾焰，像在编织一张网，将两人的能量锁链重新加固。
马阳的额角全是冷汗，发梢结着冰碴，可当傅明看过去时，他却扯出个带血的笑：“说好了一起，你敢松手我就...就把你绑在星轨上拖回来。“
这话像把火，烧得傅明心口发烫。
他转而看向另一侧的艾丽——金发散乱的女人正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冰面，金血链从她手腕处的伤口涌出，没入傅明脚下的光团。
她的金瞳本已暗成琥珀色，此刻却因能量共鸣重新亮起，眼尾的金纹顺着脸颊爬向耳后，那是她族内“燃烧命源“的征兆。
“艾丽！“傅明的声音发颤。
她抬头，嘴角渗着金血，却笑得比极光还亮：“我阿婆说，守护者的命...本就是要烧给值得的人看的。“话音未落，金血链突然暴涨三寸，带着灼人的温度缠上傅明的脚踝，像是要把最后一丝力量都渡给他。
光团的颜色在这一刻彻底变了。
原本赤金相间的火焰里，浮起细碎的蓝芒——那是马阳星轨力的印记；金浆表面翻涌着细小的金鳞——那是艾丽血脉的纹路。
傅明感觉这团光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更像三根绑在一起的火把，烧得越猛，彼此的火舌缠得越紧。
护盾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一声闷响，像古钟在深海里震动。
接着，傅明看见接触点的黑暗能量开始翻涌，像煮沸的沥青，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细纹。
那些裂痕里漏出的光，白得刺眼，像极了他童年时在南极见过的极光——父亲抱着他，指着天际说：“阿明，有些真相，藏在最亮的光后面。“
“爸...“傅明呢喃着，喉间的血沫溅在光团上，竟让裂痕又扩大了半寸。
可就在他要乘势推进时，后背突然撞上一堵无形的墙。
那是护盾的反制力，来得毫无征兆，像一只巨手直接按在他后心，压得他膝盖一弯，几乎栽进光团里。
“明哥！“艾丽的惊呼混着金血链断裂的脆响。
傅明眼角余光瞥见，她手腕处的伤口突然炸开，金血不再是细流，而是喷泉般涌出，金发散乱的发间甚至开始飘起金粉——那是命源燃烧过度的征兆。
“马阳！“傅明咬碎后槽牙，左手死死攥住心口的光团，右手朝着马阳的方向伸去。
马阳的星图突然剧烈震颤。
原本淡蓝的星子开始泛红，像被扔进熔炉的宝石。
傅明能感觉到，那股支撑着他的星轨力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掌心发疼——那是马阳在燃烧自己的星轨本源，用命力在给他续力。
“撑住！“马阳的声音带着破音，“就差...就差一点了！“
光团重新开始推进。
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黑暗漩涡的尖叫变成了呜咽，像是某种远古生物在垂死挣扎。
傅明能清晰感觉到，护盾的核心就在裂痕深处，像颗跳动的黑心脏，每跳一下，就有黑色能量顺着裂痕反扑过来。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穿透骨头。
流焰在丹田处烧得更猛了，这次不是灼烧，而是撕裂，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拆成原子，再重新铸进光团里。
艾丽的金血在血管里沸腾，烫得他眼眶发酸；马阳的星轨力在经脉里游走，每一寸都像是在帮他把碎裂的骨头重新拼起来。
“再加把劲！“傅明吼出声，声音里混着破碎的气音，“真相...就在里面！“
就在这时，护盾的裂痕突然发出刺目的黑光。
那光来得太急，傅明下意识眯起眼，再睁开时，竟看见裂痕里涌出一股股黑色逆流，像活物般缠上光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他们的能量。
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更糟糕的是，艾丽的金粉开始消散。
她跪坐在地，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金瞳重新暗成死灰，连金血都不再涌出——她的命源，烧尽了。
马阳的星图也在崩溃。
淡蓝星子一颗接一颗熄灭，最后只剩最中央的北极星还亮着，却也在摇摇欲坠。
他整个人瘫在冰面上，右手还保持着按冰的姿势，指缝里渗出的血已经冻成了暗红的冰珠。
光团的热度在下降。
傅明能感觉到，那团曾让黑暗头颅恐惧的能量，此刻正在被疯狂反噬。
他的掌心开始发寒，不是温度低，而是能量流失的冷，从骨头里往外渗的冷。
“不...“他低吟着，想再调动流焰，却发现丹田处只剩一片焦土——流焰，也烧尽了。
黑暗逆流缠得更紧了。
光团表面开始出现黑斑，像被墨汁染脏的纸，正以极快的速度扩散。
傅明听见护盾里传来某种类似齿轮转动的声音，低沉，压抑，像是在积蓄某种力量。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最后清晰的画面，是艾丽勉强抬起手，指尖朝着他的方向；是马阳用尽最后力气，对着他比了个“三“的手势——那是他们约定的“一起“。
然后，他听见护盾深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彻底松开了锁扣。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黑暗逆流裹着光团的最后一丝热度，在护盾表面炸开时，傅明甚至来不及眨第二次眼。
那本该属于他的能量团像被按了倒带键，赤红金蓝的光流逆着来时的轨迹劈头砸下。
他听见自己喉间溢出破碎的闷哼——不是疼，是惊。
意识里还残留着马阳比出的“三“，艾丽抬起的指尖，可下一秒，滚烫的能量便洞穿了左肩。
胸骨在撞击中发出第二声脆响。
傅明整个人被掀得向后倒飞，冰面在身后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风灌进喉管，腥甜的血沫喷在护目镜上，糊成一片暗红。
他看见天空在旋转，极光的光斑变成模糊的色块，像极了小时候父亲举着他看极光时，自己歪头晃脑的重影。
“傅明！“
是马阳的声音，带着裂帛般的沙哑。
傅明在坠落中瞥见一道蓝光从侧方窜来——那是马阳跪行着张开的引力符文，星图碎片在他掌心勉强凝出个残缺的漩涡，淡蓝的光纹缠着他的手腕，像要把最后一丝力拧出来。
“接着！“马阳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引力漩涡突然收缩，傅明的下落速度猛地一滞。
可这股力量太弱了，他的后背还是重重撞在冰棱上，碎冰扎进后颈，疼得他眼前发黑。
“明哥。“
另一道温热的触感贴上他的胸口。
艾丽不知何时爬到了他身侧，金发散乱地黏在脸上，原本枯竭的金瞳里浮起极淡的光，像将熄的烛火。
她的指尖渗着极细的金血，正按在他左肩的伤口上，能量顺着血脉往里钻，带着灼烧般的刺痛——那是她用最后的命源残渣在给他续命。
“别...别浪费。“傅明想抬手推开她，可手臂重得像灌了铅。
他能感觉到艾丽的手在抖，金血顺着指缝滴在他冲锋衣上，很快冻成细小的金粒。
“闭嘴。“马阳跌坐在他另一侧，伸手按住他肋下的伤口。
傅明这才发现马阳的右手腕在渗血——刚才强行凝聚引力符文时，星轨力反噬撕裂了血管。“你以为...我们烧光命源是为了看你躺这儿说废话？“
话音未落，冰面突然剧烈震颤。
三人同时抬头。
护盾的裂痕里正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黑雾，先前的蛛网状细纹不知何时连成了一片，像块被敲裂的黑玉。
更骇人的是裂痕深处——那个原本跳动的黑心脏，此刻正渗出无数条黑丝，像活物般钻进裂痕，在护盾内壁织成一张密网。
“防御机制...“艾丽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们要封死破绽了。“
傅明撑着冰面坐起来，左肩的伤处还在冒血，可他顾不上。
他盯着那团正在成型的黑网，喉咙发紧——方才的反震力不是偶然，是护盾在察觉能量侵蚀后启动的自毁式防御，用更致密的结构把破绽重新焊死。
“还...来得及吗？“马阳抹了把嘴角的血，星图碎片在他掌心忽明忽暗，“我还能再撑一次星轨力，最多...最多三秒。“
艾丽摇头，金瞳里的光又暗了几分：“我的命源烧尽了，连金血链都凝不起来。“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的伤口已经结痂，金粉色的血渍冻在皮肤上，像道褪色的印记。
傅明的手指深深掐进冰里。
冰碴刺进指腹，疼得他清醒了些。
他望着那团正在逼近的黑网，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真相藏在最亮的光后面，但要触到光，总得先撕开最黑的幕布。“
幕布就在眼前，可他们的火把快灭了。
“流焰...“他试着调动丹田，却只摸到一片焦土。
流焰烧尽时连灰烬都没剩，只剩个空洞的疼。
“用我的。“
马阳突然抓住他的手。
傅明这才发现，马阳的星图不知何时飘到了两人中间，最中央的北极星正发出刺目的红光——那是燃烧星轨本源的征兆。
“不行！“傅明想抽回手，可马阳的手指像铁钳般扣住他，“你上次烧本源躺了半个月，这次...会死的！“
“那又怎样？“马阳笑了，血沫沾在嘴角，“总比看着真相被封死强。“他转头看向艾丽，“艾丽，你用金血引，我用星轨推，明哥...明哥用流焰的余温兜底。“
艾丽没说话，却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傅明的额头。
金血的温度顺着皮肤渗进去，傅明忽然看见她眼底翻涌的光——不是命源，是某种更古老的力量，来自她族内传承了千年的守护印记。
“我阿婆说...“艾丽的声音轻得像风，“守护者的命，是要烧给值得的人看的。
可她没说...如果命烧完了，就用魂。“
冰面突然泛起金光。
傅明这才发现，艾丽的发间正飘起细碎的金粉，不是命源燃烧的残屑，是她的魂火。
金粉融入他的血脉时，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轻响——断裂的肋骨在愈合，冻僵的指尖重新有了温度。
“马阳！“他吼了一声。
马阳的星图瞬间暴涨。
北极星的红光吞噬了所有暗下去的星子，星轨力像滚烫的岩浆，顺着两人相扣的手灌进傅明体内。
傅明感觉自己的血管在燃烧，可这次不是疼，是力量——混杂着星轨的锐利、金血的炽烈，还有...还有他自己流焰的余温，在丹田处重新聚成个小而烫的光团。
“走！“
三人同时发力。
光团裹着最后的能量撞向护盾裂痕。
黑网就在前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
傅明能感觉到，光团每前进一寸，就有无数黑丝缠上来，像要把他们的力量绞成碎片。
“再加把劲！“马阳的声音在发抖，“就...就差半寸！“
艾丽的金粉飘得更急了。
傅明看见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要融化在空气里。
可她的眼睛始终亮着，盯着裂痕深处，像是要看穿那团黑雾，看进真相的核心。
裂痕终于又开了。
黑网被撕开道细缝，露出里面幽蓝的光——不是黑暗，是某种更纯粹的能量，像液态的星子在流动。
傅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认出那光的颜色——和父亲笔记本里夹着的极光照片，一模一样。
可就在这时，黑网突然剧烈震颤。
无数黑丝从裂痕边缘窜出，像被踩了尾巴的蛇，疯狂缠上光团。
傅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拽他的意识，冰冷、黏腻，像无数只手要把他拖进黑暗里。
“明哥！“艾丽的声音带着哭腔。
傅明猛地咬破舌尖。
血腥气在嘴里炸开，疼得他意识一清。
他盯着那道幽蓝的光，用尽最后力气往前一推——
光团撞进了裂痕。
黑网发出刺耳的尖啸，开始成片崩解。
幽蓝的光涌出来，照亮了三人的脸。
傅明看见马阳在笑，艾丽的金粉还在飘，可她的身影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
但没等他们松口气，护盾核心处突然传来轰鸣。
那幽蓝的光里，浮出个更庞大的黑影。
傅明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看见黑影的轮廓——是颗更大的头颅，比之前的黑色头颅大了三倍，眼眶里的光像两轮黑日，正缓缓睁开。
“它...它升级了。“马阳的声音发颤。
艾丽的金瞳彻底暗了下去。
她的手从傅明额头滑落，身影消失前，最后一句话混着风声钻进他耳朵：“明哥...真相...比我们想的...更危险。“
傅明望着核心处疯狂涌动的黑暗能量，喉咙像塞了块冰。
他能感觉到，新的防御机制正在成型，比之前的更强大、更致命。
马阳的星图彻底熄灭了，瘫在冰面上喘气；他自己的流焰余温也快耗尽了，伤口的血又开始往外渗。
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
傅明望着那两颗即将睁开的黑日，忽然想起父亲说的另一句话：“有些真相，不是人该看的。“
可他们已经撕开了幕布。
现在，该看的，是幕布后面的东西。
而那东西，显然也看见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