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焱似老学究，说起来，头头是道，且，每句话都在点子上，让人无法反驳。

　　“禽兽之变，诈几何哉？”

　　“以此洋洋自得者，万族之中也只有人类了。”

　　“而论残忍，更是无出其右者。”

　　贺焱抛出定论：“因而，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要心理上有什么负担。”

　　“你究竟是贺焱还是谁？”

　　这样一番妖言，陈凡居然听得很有道理的样子，忍不住询问道。

　　因为他不觉得一个妖类，会有如此智慧。

　　贺焱沉默。

　　稍后道：“你心里或许觉得，妖类不如人？认为我不该拥有很高的智慧？”

　　“果然，人心里的成见就好像一座大山。”

　　“三年前，贺焱上任，弄了个带肚子的师爷，带肚子的二爷，三爷，许了他们账房、文书、护卫的前程。”

　　“此外，还带着二十七个亲戚，三十九名亲随。”

　　“贺焱不贪，不捞，可这些人，短短半年时间，就得了三十二万两，城里城外，更是占了不少产业，说是刮地三尺都不为过。”

　　“都说宋鹤宸是恶少，奸杀妇女，打死总捕头，无法无天。”

　　“可和贺焱造成的危害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而且，你知道为什么宋家差点把贺焱打死？因为所作所为，就连宋家都看不下去。”

　　“就这样说吧，你抓起来的斧头帮章豹那些人，其实都能和贺焱家人扯上关系。”

　　贺焱说出一个颠覆性的事迹，道出当初和宋家交恶部分真相，居然是行事太恶劣，这是何等的讽刺？

　　“可即便宋家，也终究没有杀官的勇气。”

　　“最后还是我，为民除害。”

　　“什么带肚子的师爷，二爷乃至乱七八糟的亲戚、亲随，但凡害过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我弄死，勾了很多冤假错案凶案，平复民怨。”

　　“我更是颁布了一系列的施政措施，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这些你都可以去查。”

　　“知县，本该爱民护民，却天天干着谋财害命的勾当。”

　　“我这个妖，却在爱民护民。”

　　“那么你觉得，跟着我做事好，还是跟着你们人类的知县干好？”贺焱询问道。

　　陈凡能感应出来，贺焱所说，九成以上概率为真，一时也是无言。

　　“贺焱……是被你夺舍了？”陈凡心中凛然，按照对方所说，如今的贺焱，至少在三年前，就是夺舍境的道修高手，那么现在，修为有到了怎样一种地步？

　　“方才已经说过，这些都不重要。”

　　贺焱盖上茶杯，道：“你只需要点头同意就好。”

　　陈凡摇头：“抱歉，我还是做不到。”

　　“据我所知，你最恨的就是贪官，赃官，黑官，最在意普通老百姓。”

　　“你只要跟了我，别处不好说，溪岚府内，比如苏智渊黑官，你就算等会出去给掐死，我也能罩住你，让人找不到任何把柄。”

　　“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约束。”

　　“你只需要把赚取到的钱财，分我三成即可。”

　　“所以，你还要拒绝吗？”贺焱好奇。

　　“你错了。”

　　“我没那么高尚。”

　　“再者，老百姓的死活，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活不下去，自然会揭竿而起，靠某个人，或者几个人，是靠不住的。”

　　“这世上，没有神仙佛陀，也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陈凡道。

　　“神仙佛陀？”

　　“这个还是有的。”贺焱道。

　　陈凡摇摇头：“这些旁枝末节就不用太纠结了，我不信你的胃口只有这么一点。”

　　“有你坐镇，还有苏智渊这些黑官帮衬，你会缺钱？”

　　“气氛都烘托到这个地步了，就坦白了说吧，臣服，是不可能臣服的，我不想有人踩在我头上。”

　　陈凡抬了抬眼皮，又补充了句：“当然，你如果要收买我，或者大成某种合作关系，那我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不过前提是，你必须要告诉我，你潜伏在城里，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总不至于，你就是为了当个牧民的好官吧？”

　　“合作？”

　　“你虽然是个人才，但并非不可或缺。”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讲，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我的耐心有限，给了你机会，希望你能把握住，真要错过，悔之晚矣。”

　　贺焱语气冷淡道：“不过，你想知道我在这里的目的？很简单，臣服我，就能知道一切。”

　　“我好奇心没那么重。”陈凡缓缓起身：“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告辞。”

　　贺焱用茶盖，刮了刮浮沫，轻轻喝了一口，然后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么多？”

　　“为什么？”陈凡满足了对方的虚荣心。

　　“因为，贺大人，在等我。”有人从院子里踏步而至。

　　“狼灭。”陈凡认出了对方，正是早先碰过面的狼灭。

　　“陈凡，好久不见，你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狼灭戴着个大斗笠，看不出面部表情，可声音很冷，毕竟陈凡差点曾把他的脑袋砍下来，更是灭了他兄弟狼人的神魂，双方仇怨很深，他恨不得生吞了对方。

　　其实这也是陈凡为什么会拒绝贺焱的原因。

　　清楚知道，贺焱不可能为了他，牺牲狼灭的利益。

　　“马马虎虎吧。”

　　“就是你……这个状态似乎不太对劲啊。”陈凡注意到到狼灭气息不是很稳，血气浮躁。

　　“你总不至于是被徐正豪、安志远两人打伤的吧？”

　　“这两人是苏智渊请来的，和你们应该属于一伙的，现在这算什么？窝里斗？”陈凡给两人上了个眼药，不过他确实也有些好奇，徐正豪、安志远为什么会那么卖力。

　　“我落到这般境地，难道不是拜你所赐？”狼灭抬了抬头，凶狠的眼神落在陈凡身上，恨不得戳出两个窟窿来。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我这段时间都不在城里，也没有去围剿你，你受伤，和我有什么关系？”陈凡心中微动，明白对方应该察觉出点什么，但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否认。

　　反正那日在宋家见过他的人都被杀个精光，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不管是不是你，今天落到我手里，都不要想着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