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罪人的过去
在明知不可能守住神殿的前提下,就将最后的一点价值压榨殆尽,使其变为不得不入局一探的陷阱。
优菈回望身后,交织的荆棘遍布来路,又不断从地底淤泥的裂口中伸出更多,大有一副要将三人困死在这里的仗势。
可荆棘再如何密集也只是脆弱的植物,既然来时以冰刃轻松斩断,自然会认为它们毫无威胁。
“斩断!”
剑锋下落,发出钢铁碰撞的铿锵之音,先前能够轻松切断的斩击只在细若柳条的荆棘上留下一道浅浅白痕,反而是大剑被反作用力重重弹起,连带着手臂都被震得生疼。
承担了倾力一击的荆棘仿佛被微风轻拂一般,微微摇摆着消去了所有冲击,甚至报复性长高了数尺,似是在嘲笑她的无能。
“以霜还愿!”
优菈柳眉倒竖,随着一声叱喝,光降之剑于身后再度凝聚,可这次剑身形体明暗不定、仿若虚无,不仅威势全无,且在几息之后就化作青烟消散,只余她满脸错愕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里是无法使用元素力的。”
拜恩苦笑着,示意优菈看向肩上的神之眼。作为引导元素力的外置器官的类晶体物,此刻已在过高浓度的虚界力下变得黯淡无光,最多就也是一个模样不错的玻璃装饰。
“再怎么样也不能束手就擒。”
可与方才的冷静截然相反,优菈这时异常急躁,谁人的劝告都听不进去。她又是踏前一步数剑向疯长荆棘的根部,结果自是与拜恩说的一样无功而返,还被猛烈生长的荆棘以倒刺勾破了衣装,在如脂洁白的肌肤上划出道道血痕。
随着漆黑的浪潮侵占了土地,三人只得一路向高点退去,直到背靠荆棘的囚笼无路可退。拜恩按照淤泥前进速率,推断出最后约有十分钟给他思考对策。
不过在此基础上,派蒙与优菈的双颊已显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紊乱,眼瞳深处也泛起了丝丝浊气。
这二人能否在这个环境下撑够五分钟还是个问题,时间一定比想象中还要紧迫得多。
此时此刻,无数暴躁与怨怼暗地滋长,优菈心底的焦急被异样的环境无限放大,完全吞没了理智;往日最令人不快的回忆于眼前闪回,以至于幻觉与现实交融一处,分不清彼此。
「劳伦斯的罪人,旧贵族的残党,你们早就应该滚出蒙德了!」
“我生来就背负劳伦斯之名,这是无法选择的事情,又有何罪?”
「凭什么你能成为西风骑士团的一员?身为罪人后裔,就该老老实实躲在庄园里等死就好。」
“我会证明我配得上这里,配得上这个位置。”
平日里的每一声唾骂她都以自己的方式反击了回去,只能用高傲的伪装充当保护自己的外壳,背地里的她始终有着一颗不服输的心,才能一路前行至今。
骑士团里的人同样拥有偏见,但同样有少数如琴和安柏那样的人不会追究她的出身,给予她展现自我的舞台,也让她体会到了友谊的温暖。
可当恶意无处不在,连出现在人前视野里都是过错的时候,她已经渐渐明白:抗争是没有意义的,这一生无论如何都会背负他人的恶意。
——但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明明做再多的事也无人歌颂,纵使努力又到底能得到什么?
这样念头一旦浮起,就再难以掩盖。零落溃散的意志被自我怀疑击溃,无尽的幻觉趁机蚕食心智,堕落也就由此而生。
肉眼不可视察的波纹接连自水晶处震荡开来,优菈的攻势愈发急躁迅猛,眼前的荆棘仿佛已不是单纯挡在前路的障碍,而是幻觉中他人于自己的偏见。
派蒙纯如白纸、一脸天真地漂浮在拜恩身旁,似是完全没有受到幻觉的影响,最多也就是表现得有些害怕。
但优菈眉宇之间频频闪过痛苦,见两人关切视线投了过来,又将脸侧到一边,不让他们看见自己的表情,以低声碎碎念各种莫名其妙的话语。
分明每一次攻击都毫无作用,她依旧机械般地挥舞着剑锋,徒劳地为荆棘的生长做出贡献。
“够了!”
无法坐视优菈自杀性地猛攻,拜恩强行摁住了她的手腕,又趁其不注意想要将手中大剑夺过,却意外在争抢之时,目睹到了她侧过去的脸流落晶莹的无助模样。
“?”
夺剑的手僵在原处,拜恩一瞬间将自己清醒数百年间的人生历程全部回想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应对当前情况的方法。
这时他忽然想起,或许是不借助神之眼就可以使用元素力的特例,他的魔法不会受到太多影响,只是难度与耗费的体力会对应上升。
可遇到这种情状,本来想要尽可能多节省体力的计划只好宣告破产,拜恩当即就为优菈加持了可以维稳理智的清心诀。
随着和煦清风拂面,眼前的幻觉与心底的急躁被肃清大半,从虚妄中脱身的优菈体验到了严重的脱力感,顿时无力地向后靠去,顺势倒在了最近的人身上。
“......该早点用的,抱歉。”
听着身后略显干涩的道歉,优菈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心境,旋即不动声色地自他怀里重新站起。
“不,在复杂的环境下失去了冷静,该道歉的是我。”
“欸?怎么了怎么了?”
刚刚发生的一切转瞬即逝,所以还有一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满头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