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话，柳毅不由心中一暖，同时有些五味杂陈。

　　自己这几天来，确实颇为辛苦。

　　但是，并不是为了给大清立功，而是要设局将大清送入坟墓。

　　先前不论面对沙俄国君卓夫，还是大燕首领噶忽尔，柳毅都可以谈笑自若，处变不惊，让他们对自己深信不疑。

　　唯独此时此刻，将海兰珠蒙在鼓里，让柳毅内心略感愧疚。

　　“夫君，你怎么了？”见柳毅不语，海兰珠有些着急，“夫君，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哪里，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会生你气。”

　　柳毅勉强挤出个笑容，问道：“让我看看，你绣得是什么？”

　　海兰珠立刻拿起一旁的绣布，像个期待夸奖的小孩子一般，笑吟吟道：“这是娜仁教我的图案，叫凤凰涅槃。”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其音更清，其羽更丰，其神更髓”

　　“希望夫君到了战场上，能像凤凰一般，百战百胜，逢凶化吉！”

　　柳毅表情略显复杂，忍俊不禁道：“这是……凤凰涅槃？”

　　虽然海兰珠为了送他一副刺绣，将自己的手扎成筛子，让柳毅颇为感动。

　　但柳毅实在是看不出，绣布上这半只烤鸡，和凤凰涅槃有什么关系。

　　海兰珠顿时俏脸泛红，将绣布藏进袖口中，娇嗔道：“夫君不准取笑我！”

　　“我……我的凤凰涅槃才刚绣了一半，还没有绣好。”

　　“等绣好之后，一定让夫君大开眼界！”

　　柳毅摸了摸海兰珠的头发，笑道：“好，那你加油，我很期待。”

　　他虽然表面上安慰海兰珠，实则内心早已苦涩不已。

　　明天夜里，这场乱局就会迎来终结。

　　自己今后，也不需要再借助柳南这个身份的伪装。

　　绣好的凤凰涅槃，恐怕自己此生都不可能看到了……

　　这一夜，柳毅仍然没有动海兰珠，只是搂着海兰珠和衣而睡。

　　次日清晨，天色蒙蒙亮，他便从睡梦中醒来。

　　却见海兰珠并没有在自己的怀中，而是就这么坐在床边睡着。

　　柳毅心中疑惑，轻手轻脚凑上前一看。

　　只见海兰珠哪怕已然睡着，仍然一手拿着花针，一手拿着绣布。

　　“这妮子……绣了一夜？”

　　柳毅微微愣了愣，看向海兰珠手中的绣布，顿时心中为之一惊。

　　短短一夜的光景，海兰珠竟然已然将这幅凤凰涅槃绣好。

　　虽然样貌和做工都算不得精致，甚至可以说非常粗糙。

　　但是，对于海兰珠这个初学者来说，已然算是超水平发挥。

　　看着海兰珠白皙的手上，又多出好几处被花针刺伤的伤口。

　　柳毅顿时内心五味杂尘，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当即小心翼翼，将海兰珠抱了起来，让她躺在床上，为她盖好柔软的毯子。

　　随即从海兰珠的手中，取走那副凤凰涅槃。

　　满脸怜爱欣赏了片刻，小心翼翼叠起来，收进自己的怀中。

　　“海兰公主，谢谢你。”

　　“不论到了何时，不论发生何事，我都一定会好好收藏这幅凤凰涅槃，永远珍藏你的这份心意。”

　　……

　　这一天，以白崖山为中心，四处皆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沙俄兵马已然抵达辽东之地，在一处山洼之中潜伏起来，如蛰伏大蟒呼之欲出。

　　大燕兵马在火速伐树取木，全军上下齐齐上阵，打造攻城军械。

　　大清军营也在调兵遣将，排兵布阵，将缴获的火枪全部分发给将士们。

　　山雨欲来风满楼，空气中弥漫的浓郁火药味，已然预兆着今夜这场大战将是何等激烈。

　　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不论沙俄统帅安德烈，大燕国主噶忽尔，还是大清国君哈努，都在准备的同时，满心自信，成竹在胸。

　　认为一切的局势都在自己的掌控中，另外两边则都被蒙在鼓里，并确信自己一定会成为笑到最后的赢家。

　　随着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夜幕申时，哈努便提前率领大军抵达黄草坡。

　　由于黄草坡地势开阔，难以藏身，哈努便令士兵挖出一条条如沟壑般的战壕，将全军都藏匿于战壕之中。

　　一个个架好火枪，子弹上膛，只等大燕军队到来，便火力全开予以猛击。

　　严冬时节的夜晚，天气格外寒冷。

　　加之今夜又赶上起风，更是刺骨异常。

　　呼啸的冷风喧嚣而过，使得埋伏在战槽中的士兵，一个个冻得脸色苍白，四肢僵硬，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正在埋伏，即便再是挨冻，也根本不敢生火。

　　哈努身上裹着厚实的兽皮，仍然被冻得浑身瑟瑟发抖，却也只能咬牙坚忍。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眨眼间都已酉时过半。

　　黄草坡上却仍然一片空旷死寂，根本没见到大燕军的一兵一卒。

　　哈努不由满脸愤恨，咬牙切齿道：“噶忽尔这个混账，怎么还不来？”

　　“害我军在这里挨冻这么久，真是该死！”

　　“待朕将他拿到，非要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不可！”

　　鄂吉匍匐在哈努身边，脸色苍白如纸，连连吸溜鼻涕，颤声道：“陛下，看月亮的方位，现在估计都已然快要到戌时。”

　　“我估计大燕军今夜，恐怕是不会来了，要不咱们还是先撤退吧？”

　　“这……这怎么可能？”

　　哈努惊疑道：“柳南明明对朕说，噶忽尔已然收下战书，并承诺今夜酉时，率全军与我大清决战。”

　　“难道噶忽尔贼子是假意应战，故意戏耍朕不成？”

　　“柳南何在？让柳南前来，给朕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

　　鄂吉点了点头，对身旁的士兵说道：“传柳南！”

　　“是！”

　　士兵跑走前去传命，但不一会便又跑回来，焦急道：“陛下，柳驸马不见了！”

　　“什么？！”

　　哈努顿时满脸狐疑，不解道：“柳南不是自领一军，就在对面的战壕统兵设伏，怎么会不见？”

　　士兵满脸惶恐道：“对面的兄说，半个时辰前，柳驸马说要去方便，然后便没有回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哈努顿时更加懵了，一头雾水。

　　“难不成，柳南是临时怯场，惧战而逃？”

　　“这……这不可能啊！”

　　“先前他就是在这片黄草坡，阵斩乌布雄，英雄无敌。”

　　“他连沙俄帝国和大燕军营都敢前去，又怎么会惧敌畏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