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县丞大人当面,莫宝你怎敢如此放肆?”
严喜看着走出来的瘦削男子,口中大喝道,可若是仔细听,就能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丝底气不足的味道来。
“县丞?”
“县丞又如何了,你们杨县令都不敢在我们莫家面前吱声,难道你一个县丞比县令还大不成?”
闻言,莫宝愣了愣,随后便大笑着说道,声音充满讥讽。
“你!”
严喜面色涨红,一时有些语塞。
“怎么,我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吗?”
“闹了半天,我还以为是个什么大人物来了呢,原来只是个芝麻粒大小的县丞啊!”
见严喜一时说不出话来,莫宝顿时失去了与他继续交谈的兴致,转头将目光看向了陈克远。
“算了,好歹大小也是个官,今日我也就不过分为难你了。”
“这样吧,你向我说一声‘吾知过矣,弗敢复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怎么样?”
玩味的盯着陈克远有些淡漠的面庞,莫宝用一种饶有兴致的口吻说道。
“没找错人就好。”
这时,陈克远才缓缓开口了。
“你等可知,窃盗税银,该当何罪?”
“怎么,县丞大人是想治我等的罪吗?”
“真是好大的官威啊,治罪治到莫家人头上来了。”
见陈克远不回答自己的话反而还说这些,莫宝眼睑微眯,口中讥嘲道。
“按大梁律,盗窃税银,当处‘腰斩弃市’之极刑,以儆效尤。”
对莫宝的讥嘲仿若全然不觉,陈克远自顾自的出声解释道,眼神冷冽而漠然。
“有意思,县丞大人若是欲治我等的罪,我等束手就擒就是。”
“可问题是,我们就算让县丞大人治罪,县丞大人又真有那个胆子去执行吗?”
“须知,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莫宝悠悠说道,语气中隐隐带上了一丝威胁。
“那是我的事,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既然你们已经认罪伏法,那接下来的流程也就可以省略了。”
陈克远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眼神依旧冷峻。
而不知为何,看着陈克远这张脸,莫宝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危机感,仿佛有什么不妙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
下一刻,陈克远沉声喝道。
“克安!”
“在!”
听见陈克远呼唤,陈克安立声应道,面色肃然。
“即刻将此三人押将下去,按律执刑,立斩不赦,不得有误!”
“唯!”
接下命令,陈克安当即快步上前,准备将莫家三人拿下。
“好胆,你竟真敢动我莫家子弟?!”
“你可知道我是谁?我乃莫氏大管家莫云之子,我父亲与大家主情同手足,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你全家上下,休想留下一个活口!”
望着快步走来,身形魁梧的陈克安,莫宝眼中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慌乱,口中大喊道,企图以此吓退来人。
他是真的没想到,以往无往不利的莫氏金字招牌,居然会有失效的一天,在如今的建城县,竟还有眼前这种愣头青,难道先前几任县令的殒命还不能给他带来一丝警醒?
可莫宝很快便来不及胡思乱想了,因为他的话,没能对快步前来的陈克安造成一丝阻碍。
此刻,陈克安已经走至他的面前,不过三两拳,便殴得莫宝跪在了地上,作虾状蜷缩哀嚎着,眼泪鼻涕淌了一地。
从小到大,他莫宝何时挨过这样的毒打!
“别打我,别杀我,饶命啊大人!”
见莫宝都沦落成这番模样,小五和另一人连忙后退几步,边退边求饶道,脸色苍白如纸。
他们可没有莫宝那么尊贵的身份,他们只是莫宝的侍从,来县衙也是陪莫宝而已,平时逗逗莫宝高兴,随莫宝作乐,就是他们一天的全过程了。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杀身之祸会降临在他们头上,来的还如此之快,如此猝不及防。
死亡的恐惧让他们后退的脚步都在打颤,浑身抖如筛糠,若不是相互扶持着,恐怕退着退着,就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能拖延多久,大步赶上前的陈克安一手一个,抓住他们的衣领将他们横提起来,悬在半空,而后,双臂猛一用力,将他们狠狠摔在了地上。
顿时,两人的哀嚎声就喷薄而出,与不远处莫宝的声音混作一团。
“远哥儿,我先下去了。”
提起已经彻底丧失反抗能力的两人,陈克安望向陈克远缓缓开口道。
他的身侧,勉强扶柱而起的莫宝此刻正一脸怨毒的看向他,仿佛择人欲噬。
“让严喜陪你去一趟吧,法曹的位置,克安你恐怕还不太清楚。”
陈克远想了想,侧身对一旁的严喜吩咐道。
“唯!”
严喜应诺,转身便随着陈克安一同押送着莫家三人离去。
而就在莫家三人走至院门口时,莫宝突然转身看了陈克远一眼,语气阴狠。
“县丞大人,你别得意,你不要以为杀了我莫宝,你就赢了。”
“父亲和家主都会为我报仇的,血债只有血来偿,我莫宝在下面等着你,等着你一家人来给我陪葬!”
话刚一说完,莫宝就被严喜推搡着趔趄了出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克远,这么一来,莫家应该很快就会展开报复了。”
随着大半人的离去,院中,只剩下陈复与陈克远两人。
此刻,望着陈克远,陈复面容凝然,徐声开口道。
“不怕它来,就怕它不来。”
“若莫家真一门心思缩在坞堡那乌龟壳里,那我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闻言,陈克远面上冷峻之色渐缓,轻笑着说道。
“莫家麾下的私兵数量恐怕是我们的数倍之多,克远,你真一点都不担心?”
尽管对陈克远的勇力很有信心,可陈复还是略带忧色的问道,声音沉缓。
战阵之上,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不依靠地利优势守御,反而诱敌野战,实乃不折不扣的行险之举。
所以,对陈克远的举动,陈复才有此问。
“三叔,莫家一直固守建城县,极少与外界大动干戈,麾下兵马虽多,可都是未曾见过血的新卒,与我等麾下历经鏖战,饱尝血火的老卒如何能比?”
“更何况,我军装备精良,披甲兵士接近八成,三叔你是知道甲胄锻造有多不易的,纵使莫家再富有,甲胄恐怕也不会太多,没有披甲的新卒,在披甲老卒面前,比之待宰羔羊也好不了多少。”
陈克远面含淡笑,不疾不徐的说道。
“三叔,击破莫家,我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