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半之后，酒吧里渐渐开始来人了。

　　摇曳迷炫的灯光和节奏，渲染了一种意乱情迷的氛围。

　　推杯换盏之间，一些人的眼神开始发生了变化。

　　酒精的作用，让人开始逐渐对自己失去控制，沦为感官的奴仆。

　　人无法控制自己的血糖、多巴胺、神经递质的变化，在此时，人受控于自己的欲望和情感。

　　人放纵着自己，在精神活性物质的刺激下，进一步的沉沦和享受。

　　“明天是周六日，该休息休息了。你今晚你就在我这里体验体验夜生活吧，不用急着赶回家。”

　　杨浩天又拿过来两瓶酒。

　　“医生哪有什么固定的休息时间。除了排班，我都要在。”

　　沈景奇对自己的坐班时间很清楚。

　　明天是周六日，确实不用去医院，下周一林书望出院，该走的流程自己做好了。

　　但李白钰还在医院里，自己必要的时候，是要去的。

　　除此之外，沈景奇是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的。

　　沈景奇没有做声，只是笑了笑，扬起了酒杯。

　　除了那杯所谓“觉醒”的【换新颜】，其余的酒，都带有明显的酒精刺激性。

　　沈景奇喝的很浅，只是微微地小酌着。

　　他对烟酒都没有什么兴趣，单纯的无感。

　　他的神经递质好像不受这类物质的刺激一样。

　　但是，他也一再告诫自己，不能喝多。

　　世上的一切，达到一定程度，都会量变引起质变。

　　他不确保自己涉及到了很多的时候，会不会不再是自己。

　　舔着棉花糖，心情就会不知不觉地愉悦起来。

　　S-R的刺激-反应链已经初步建立。

　　之后，如果经历了时间和频次的习惯后，就会形成S-O-R的反射。

　　而那些到酒吧里的常客，也应该是这样。

　　沈景奇扫了不远处的一个男人。

　　他的目光热烈地期盼着服务员手中的杯子。

　　一杯酒进入了他的脸上的通道后，他的脸色发红，眼神放亮，头上的信息条也跳跃着。

　　如此，对酒的需要会越来越强烈。

　　沈景奇想到了梁红，那个酒精成瘾的女人，精神和灵魂被酒精所扼杀，肉眼可见的衰败。

　　杨浩天并不会劝沈景奇喝酒。

　　他自己喝的更少。

　　沈景奇感觉杨浩天也是一个怪人。

　　他头上的信息条中，有一点是【精神洁癖】。

　　杨浩天至今没有谈过恋爱，家里养了一条狗，喜欢素食，厌恶荤腥气。

　　“你看那些人，声色犬马一般，一杯迷魂酒下肚，就暴露出了本来面目。”

　　“酒色之徒，这么晚了，他们来这里，要不就是寻找刺激，要么就是排忧解难。有一些人，能在这里流连忘返一夜，天明了才离开。”

　　“也有的人，只是点一杯酒，喝的不多，他们的目的性很强，通常都是找男人或找女人。”

　　杨浩天轻声在沈景奇耳边说着。

　　午夜时分，这里已经坐满了人。

　　大都是年轻人。

　　很多女性都进行了打扮，男性也都穿戴讲究。

　　各种香水的气息飘散在空气中。

　　连同酒精的分子，在空中进行着交融和汇聚。

　　身体和头脑在酒精、音乐、空气的催动下，一些人开始扫射、活动，互动撩拨。

　　他们头顶的信息条也充满了亢奋、激情。

　　沈景奇扫视着这群人。

　　在沈景奇的眼中，一大片的信息条扭动了起来，信息条的下方，挂着一只只迷离的眼睛、火红的嘴唇。

　　啪啪啪！

　　两个男人打了起来。

　　服务员上前询问，起因是两个男人都对一个女人感兴趣。

　　女人则看来比较谨慎。

　　她画着夸张的浓妆，面皮惨白，眼睛周围有重重的眼影。

　　虽然外面是寒冬，但她的下身只穿了一条薄薄的丝袜。一条很短的裙子，包住了她的身体。

　　她的头上闪烁着信息条：

　　【高中学历，模特，孤儿，厌世】。

　　她冷漠地看着两个男人为她大打出手，扭动在一起。

　　而她旁边的女人则一脸小心。

　　在杨浩天的处理下，两个男人很快消停了，道歉后，离开了酒吧。

　　女人依然在喝酒，眼神漫无目的，但又没有明显的醉意。

　　“这个女人经常来这里。”

　　杨浩天擦了擦手。

　　“她应该有什么创伤，只是披着一副皮囊，内在确实空空的。不要小看这种人，看似懵懂无助，但她已经跟着至少3个男人离开过这里。但她之后还是会来，神情依然茫然、空虚。她找的是什么？不是男人，不是性，也不是快感。她的眼中，甚至没有酒徒的狂热与欣喜。”

　　沈景奇又想到了梁红。

　　那个患者在描述酒神时，确实是满眼的狂热。

　　而酒吧里的这个女人，却没有什么表情。

　　“我想，我应该在旁边开一家心理咨询机构，让他们到里面聊一聊。”

　　杨浩天抬了抬眼。

　　“对了，你现在什么时间方便，我和同学的心理咨询机构已经开始运营了。”

　　杨浩天找沈景奇来，主要也是想到了这个事情。

　　几个月前，杨浩天的同学在神大附近开了一家心理咨询机构，杨浩天在里面担任心理咨询师，也是加盟和合作者。当时他正在招聘心理咨询师，想到沈景奇是精神科医生，邀请沈景奇来做兼职的心理咨询师，问沈景奇是否感兴趣。

　　“我们只是把你放在咨询师的架构里面，进行宣传，也算是给我们一个背书。有些人看到我们这里有神大三院的医生，也会更加愿意过来。至于你的时间，如果方便和来访匹配上，就帮你预约，你看怎么样？”

　　杨浩天当时很是期待。

　　“你们医院的待遇和薪水我也知道，你来我们这里，一个小时的咨询费，可以抵上你半周的固定工资。”

　　医院的精神科医生在心理咨询机构兼职，也是常见的。

　　沈景奇知道自己组的师兄、师姐大都在外接心理咨询。有的入驻高校，有的入驻机构等等。

　　当时沈景奇也考虑可以累积一些经验。

　　没想到，杨浩天他们的心理工作室这么快就启动了。

　　“我现在怕是没有固定的空余时间。”

　　下周开始，自己的时间，已经属于李白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