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不断。
骤雨不歇。
如枯兰手持魔杖,带着恶毒诅咒的雨点漱漱而下。
另一边的纸镜手执符纸,口中念道急急如律令,雷法狂然而落。
雷法燃尽绝大多数雨点,仍有一些能将大象腐成骨头的诅咒沾在纸镜黑袍上。
可那些雨滴已无数次从那黑袍之上滴落,再滴落在地板上。
莫说留道口子……就是连点痕迹都没落下。
霎时……雨滴落在无辜的地板上边,原本冰冷的雨滴瞬时起了作用,将它加热得通红。
云雾淡淡氤氲间,蔼蔼白月楼之巅。
“呵……”
如枯兰轻笑一声,负手而立,背对纸镜。
“镜凌虚,有勇有谋……不差。”
好似什么绝世高手,对她的挑战者言之不屑。
“攻势很足,心理战做的也不错,到这个时候还在对我做工作。”
纸镜不受影响,虚着眼看着那个虚张声势的背影,开始说大实话。
“可你现在没血没蓝,赌约的内容……也差不多该答应我了吧?”
“呵……对付你,何须……”如枯兰声音节奏仍然嚣张,似乎丝毫不慌。
可这套对纸镜来说是没用的。
“你拖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话毕,纸镜拿着半手剑,向前两步。
这两步的速度比之前要快的多,只是片刻,出现在了如枯兰身侧。
“不过,无论是苦昼还是艾莉丝……都是不会来帮你的。”
出于礼貌,她没有把剑架上去。
眼见如此,如枯兰也知道……对方根本是不在乎这一次胜负的。
甚至于也不在乎这次“团队对抗”的结果。
因为……眼下对面竟然真的顶住了巨大的压力,甚至还游刃有余的陪她演着玩儿。
真有趣。
“呵,你竟然还放水了?”
如枯兰没有被吓到,反而是有些玩味的看着眼前的小个子。
“看来你要是愿意,我已经不知道死了几次了啊?”
她神色不改,唯一变化的只有那浮夸的台词和声调——她改回了正常的音色。
“你分明知道,我不可能直接击杀你。是什么时候呢……让苦昼离开的时候,就已经笃定了这件事情?”纸镜盯着如枯兰道,“但我还是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
“你可以问,我可以解答。”如枯兰在面纱之后的笑容有一种神秘的魅力。
“你为什么会让苦昼去拦心川他们?”纸镜问道,“按理来说你要是想赢,让最强的苦昼在这里解决我,不是更简单?”
“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如枯兰单手抱胸,轻抬手指,“你兵分两路,实则是为了让心川去拿‘伏魔印’对吧?’
“什么?”纸镜心中一惊。
她……的确是这么计划的没错。
让自己这边拖一会儿如枯兰,再顺便和苦昼打一架,尽可能拖延时间。
另一边,安澜则去出手夺取伏魔印,静观系统给出主线任务完成之后的获胜条件。
对方是怎么识破的?
“我是怎么识破的?很简单……”如枯兰的笑容愈发得意,“我推测出你们的主线任务,就是拿到‘伏魔印’。”
“你怎么猜出的?”纸镜不懂了,“从始至终我们都没有和你们接触过,你不可能知道伏魔印在‘他’的身上。”
“没错,一开始我也以为你们是奔着艾莉丝去的,但是你们后续的行动还是暴露了你们真正的目的。”如枯兰道,“你们声东击西做得还不错。用一次高能大炮想让我以为你们打算主攻我们这边,但借着那次攻击,两人却是突破结界,直接奔向了另一个方向,只留你一个人面对我和苦昼。”
笃定纸镜不会对她动手以后,如枯兰不退反进,开始像某些动画片反派那样,对着纸镜转圈圈。
“那个方向除去我安排在那里看人的艾莉丝,就只有岱恒,刚和我们分开还没到那里的老叫花子,和一个战斗力不错的铁甲。”她看着纸镜,慢慢踱步,“老叫花子身上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经过很多局的团队对抗下来,我基本可以笃定……系统派任务的等级肯定不会那么低。至于那个铁甲倒是有些实力,可惜本身也只是量产品的其中之一,含金量是不足的,也不足挂齿。”
说话间,如枯兰已经绕到了纸镜的背后。
然后……她掏出了法杖,轻轻的在动也不动的纸镜背后敲了敲,顺手来了一次非常无耻的偷袭。
零距离的施咒,即使是纸镜的抗性也不足以抗下全部,她闷哼一声,顺着电击的麻痹感半跪在地。
“你是顽童吗?在解说的时候搞偷袭?!”纸镜人麻了。
她对如枯兰的无耻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欸~除去那些杂项之后,那你们的目的,就只剩下了一个~”
如枯兰没理会纸镜,语气变得非常快乐。
“那就是岱恒身上那个完美品质道具,而且有特殊剧情要素的‘伏魔印’。”
电流淌过全身,伤害不高,反让纸镜的思考变得更加清晰。
没有继续吐槽对方的偷袭,而是顺着如枯兰的话,往下说道:
“……原来如此,你是一开始就跟着岱恒行动,和他一起把‘玄铁神行’都调查清楚了,也清楚了伏魔印到底是什么情况。”
“呵呵……当时调查的算不得完全清楚,玄铁神行的真面目,我是在刚不久前才弄明白的。”如枯兰向前走了几步,从口袋空间里拿出了一样铁制的物品。
纸镜定眼看去,那小玩意儿呈方形,虽是铁制,却如有肉躯活物一般相当缓慢地蠕动着。
“看来……你已经知道‘点驭残墨’是谁在用。”
纸镜在白月楼待了一个晚上,在见界之眼强大的情报收集之下,她早就知道那是什么。
只是没想到现在竟然已经被如枯兰拿在了手里。
在她们赶到的时候,如枯兰都还刚刚登上顶楼,从她们策划到开始行动也不过就是五分钟的事情。
白月楼主那“输错密码”,就会关门放N个玄铁神行的机关……如枯兰竟然这么快就破解了?
“嗯哼,不得不说这个姓贺的女人是有点东西,我差点就给她给骗了。”
如枯兰对着手中的铁方块轻轻一点,一些铁屑随着她指尖被扯出,悬在半空之中。
“没想到没想到,为了给宣扬玄铁神行和白月楼没关系,竟然连自己的手下月夜——那种最难得的帅哥高手也不放过,啧啧,真是心狠手辣。”
“月夜投靠白月楼的资历不长,纯粹是武功太好,而且和乾教有旧仇,所以成了白月楼主牺牲的对象么……”纸镜看着对方欣赏的神情,赞赏的语气,不由得虚着眼吐槽,“我怎么感觉你说得有种‘向贺同志学习’的感觉?还有,那种情况下,你又怎么清楚白月楼主是幕后主使的?”
“是青衣帮的那个伍阳天……开头CG里那个无名小卒的老大。我在酒楼里边看出来他和玄铁神行有关系之后,逮住他砍了一根手指,杀了他几个随从,审了两句。在那之后,他就什么都招了……呵呵呵,真是好义气啊。”
她一边瘆人地笑着,一边思索着怎么苦昼和艾莉丝能这么慢。
苦昼就算是和玩家榜前二十的玩家打,也不会耗这么久才是。
而现前二十和浮动的后面三十名她也都认识……就算是匿名的,她也查出来了。
很明显,这三人是不属于那个行列的。
有意思……很有意思。
如枯兰弹指,将那点铁沙弹出去。
铁沙落地之后,开始急剧地变形,重组,增殖……最后从只有指尖轻点出的些微铁沙,全数凝成一副人形铁甲。
看那漆黑的外表——这又是一副玄铁神行!
“嚯,这么轻易就能做一副,也不知道白月楼主到底准备了多少,按这个战力……感觉这个世界的朝廷很难顶得住啊。”
如枯兰在心里思考着,没有说出声。
而就是思考的这个时刻……如枯兰察觉到,对面的小个子听完她之前的话,神情稍微有了一些变化。
“你说……她把月夜给怎么了?”纸镜问道。
“哦,我忘了说。”如枯兰回道,“当时伍阳天借了一副玄铁神行,在客栈当着一众江湖人士的面把月夜打残,狠狠宣扬了一波青衣帮之后……转头就给月夜杀了。”
“杀了?”纸镜一愣,“这件事……有什么人知道?”
“除了我和岱恒——还有你,没有人知道。”
纸镜陷入了思考。
伍阳天,白月楼主,月夜,岱恒,老叫花子,郭渺暮……
其中几个人似乎能有所联系,可是她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了,无论怎么去联系线路,也总感觉缺了最重要的一块碎片,不能把真相拼凑出来。
“因为玄铁神行‘必须要摄取人的灵魂’才能将一人武艺化为己用。”
如枯兰见纸镜半跪在地上陷入苦思,又给纸镜落井下石地敲了一法杖。
“所以,怎样去‘摄取月夜的灵魂’就是一个问题。我相信白月楼主不会就如此坐视这么强的一个高手武功不能被玄铁神行利用,她一定会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去接应……于是我略施小计,用伍阳天的手下放出消息。总算在来白月楼的半途上,遇见了一个前来办这件事的人。”
“是是啊啊啊谁谁谁呢呢呢?”
顶着电击,纸镜艰难地把这一句话问了出来。
“痛觉屏蔽可不完全能屏蔽掉麻痹的感觉,能在这过程里说完一句话,你.......真的不错啊。”
如枯兰的法杖松离纸镜的肩膀,看着她的神情忽然增添了一分莫名的敬畏。
她的标准是很严苛的——但看着眼前的纸镜,她有了“这特么绝对是个人才”的想法。
“看在你诚意这么足的份上,我就答应你之前赌约的要求。”
如枯兰继续说道。
“我接着说,办这件事的那个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