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信仰我,”耶的声音陡然变得宏大而充满蛊惑力,仿佛圣歌在灵魂深处奏响,“真心实意地呼唤我的名字,向我献上你的虔诚。我便能以此为锚点,凝聚出有形有质的‘信仰之身’!
每一个信仰者,都是我力量的基石。信仰我的人越多,我的力量便越接近造物主的权柄。届时,打破这囚笼,不过是顺手而为之事。”
信仰?成为他人的信徒?
肖安的意识深处立刻涌起强烈的排斥。
他追求的是自我掌控的真实,是“真实活着”的体验,而非将存在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祇。
“别说我不会信仰你,”肖安的声音冰冷而清晰,意念如刀锋般斩向耶的诱惑,“就算我此刻虚与委蛇,信仰了你,你又能获得多少力量?一个信徒的微末信仰,如何撼动鸿这倾注了宇宙法则之力的囚笼?不过是杯水车薪!”
耶的意念波动了一下,仿佛那宏大的圣歌出现了一丝杂音。
肖安的反问,精准地刺中了他此刻最大的软肋。
“肖安,执着于‘我’,便是你此刻最大的囚笼。”
另一个声音响起,温和、平静,如同穿透层层迷雾的晨钟,直接涤荡在肖安的意识深处。
是心前辈!
“心前辈,”肖安意念一振,“您能感知到我?您有办法破解这‘封天锁地’吗?”
“做到‘真正的无我’,你便能突破此界。”心前辈的声音带着指引的意味,“你已领悟‘我没有身体’,超脱了形骸之苦,此为‘无身我’。
然,你心中仍有‘我念’,有‘我识’,有‘我执’。
此‘意识之我’,才是鸿这囚笼真正锁住的核心。
当你突破到‘无意识界’,泯灭‘我’之概念,融入‘空’之真谛,便是真正的无我。那时,这封天锁地,于你便如无物,脱困只在念起念灭之间。”
无意识界?
泯灭“我”之概念?
这比舍弃身体更加虚无缥缈!
肖安感到一种灵魂层面的寒意。
那与回归无色天的浑噩有何区别?
与他追求的“真实活着”岂非背道而驰?
“心前辈,如果连‘我’都最终泯灭,那还有什么意义?”肖安极大的困惑。
“肖安,你所定义的‘我’,仍是有相之我。我要你泯灭的,正是这个有相之我。
你要知道‘我本不灭’,当你把‘有相之我’泯灭,你就会回归‘本我’。
纵然你无法理解何为‘本我’也不要紧,因为你已经把所有‘有相之我’泯灭掉了,只能剩下‘本我’了。那时,你自然会明白‘本我’是怎样的了。”
“本我?”肖安一震,实在太过深奥,他一时之间无法理解,也难解此时的燃眉之急,“心前辈,您神通广大,定有能力破解此术,能否……”
“所有的磨难,皆是你成长的资粮。外力可解一时之困,却断不了你心中之惑。”心前辈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路,在你脚下。”
话音落下,那涤荡心灵的意念如同潮水般退去,再无回应,留下肖安独自面对这意识层面的绝境。
“哈哈哈……”耶那带着蛊惑,和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声再次响起,“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寄望的指引?靠人不如靠己!信仰我,你便能获得实实在在的力量,拥有信仰身,便是此界的造物主之一,修改法则,脱困而出,又有何难?”
肖安沉默了。
心前辈的“无我”之路,太过深奥,万一“无我”的最终结果就是‘连我都泯灭’了,那……太冒险了。
而耶的信仰之路,看似是一条捷径,却要献上自我,成为他人力量的附庸。
他忽然捕捉到耶话语中的一个关键点,一个巨大的讽刺。
“耶,”肖安的声音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你说得天花乱坠,但有一个最根本的问题——你现在,拥有信仰之身了吗?”
耶的意念猛地一滞,那蛊惑的圣歌戛然而止。
“这个新生宇宙,混沌初开,知觉团懵懵懂懂,他们几乎无所求。”肖安继续追击,字字如钉,“无人信仰你,你何来信仰之身?没有信仰之身,你所谓的造物主权柄,不过是一句空谈。你自己都深陷这囚笼的‘回响’之中无法脱身,又谈何救我?”
是的,耶出现在这里,并非是穿透了“封天锁地”的禁锢,而是他压根就没出去过。他要有能力出去,早就出去了。
耶的意念剧烈地波动起来,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那宏伟的伪装下,是深深的无力与焦躁。
“他们……他们终会有所求!凡有所求者,必会信仰我,只要……”
“只要?”肖安打断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这笑声在死寂的囚笼中回荡,充满了对耶逻辑的彻底否定,和对自身处境的清醒认知,“耶,好好想想吧。为什么虚空中那么多知觉团,几乎无所求?
即便有所求,为何偏偏无人信仰你?
你这所谓的‘信仰身’,这看似永恒强大的造物主权柄,其根基不在你自身,而在于他人!
没有他人,你便什么也不是。
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虚无缥缈的‘信仰’之上,与我此刻将脱困的希望,寄托于你的‘许诺’,又有何本质区别?”
“你……”耶的意念爆发出被彻底看穿和羞辱的狂怒,却再也说不出任何有力的反驳。
囚笼内再次陷入绝对的死寂。
难道真的无路可走?
难道只能坐以待毙,只能永远被困死在这法则的牢笼之中?
不!
一股源自生命本源最深处的、绝不屈服的意志,如同地心深处压抑万年的熔岩,在肖安那团被禁锢的知觉中轰然爆发!
没有路?那便自己踏出一条路!
心前辈说“无我”是脱困之法,他绝对不会骗我。而我只是缺乏对他的信任。
好,赌一把……
肖安的意识开始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运转、推演、碰撞……
心前辈的“无意识界”理论、鸿的法则禁锢原理、耶的信仰依附本质、甚至他自己脱离硅基巨躯时对“旁观痛苦”的领悟……无数碎片在绝境的压力下,被强行整合、熔炼。
他的知觉团开始剧烈地波动,明灭不定,仿佛内部在进行着一场宇宙大爆炸般的思维风暴。
封天锁地的法则囚笼,在这纯粹而狂暴的意识冲击下,竟隐隐发出了细微的、如同冰层开裂般的“滋啦”声……
PS:穷得揭不开锅了,对未来一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