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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楚太子之死

帝殷 长乐驸马 2653 2024-12-07 10:09

  烛火燃烧,室内瞑暮。

  殷蛟看着袖口那金丝绘制的精巧图案愣愣出神,尽管这几天他已经弄清身处何地,可有时还是会被这种似是而非的古人手艺所震惊。

  说一句巧夺天工一点不为过。

  “太子,身体可还有不适之处?”廷尉陶吴一边细细打量少年,一边开口询问。

  殷蛟抬头,目光茫然的看着对方,眼神之中满是迷茫错愕,好似第一次见过陶吴一般。

  见状,陶吴一颗心不断下沉。

  对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就算是伪装,那也不可能伪装的如此之像。对方眼神之中的茫然,绝非作伪。

  一旁的侍卫小声提醒道:“太子,这是廷尉陶公啊,您以往最不喜之人,您不记得了吗?”

  “我......”

  殷蛟嘴角抽搐,有些手足无措,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真不认识这人啊!

  然而这一幕落在陶吴眼中,却是实锤殷蛟失魂的证据。

  这位临淄王太子,自三年前入关以来,时常惹是生非,同那位被打死的楚王太子同是廷尉衙门的常客。

  而他陶吴,更是眼前少年的苦主!

  若非少年失魂,他见到自己绝不会是这副摸样,而应该是厌恶,憎恨,避之不及!

  可现在呢,对方眼里全是迷茫,好似压根不认识自己。

  陶吴见过许多犯人,有穷凶极恶的,有善于伪装的,有大奸似忠的,他自认为自己早已锻炼出一副洞悉人心的铁眼。

  因此,他认为眼前的少年绝不可能是伪装。

  事实上,殷蛟的确没有伪装。

  现在的殷蛟,确实不认识这人。

  一切自然而然的反应,才是真正的天衣无缝。

  陶吴见临淄王太子的确不认识自己,只是好生安慰几句话,旋即便起身离开。

  放在以往,他少不得仔细盘问一番,但当下这光景,他可不敢拿临淄王太子如何。只要对方还喘着气,他比谁都高兴。

  想起五日前的事情,陶吴浑身打着冷颤。

  大殷天授二十年、夏六月初六。

  随着长乐宫传出‘哐哐’两声过后,一种全新的六博棋赢法传遍长安黎民。

  有人以高绝的棋术纵横棋盘,战胜对手。

  有人以通天的能耐拿捏棋手,令对方不敢战胜自己。

  然而所有人都未曾设想过,有的人,居然用棋盘就可以赢对手。

  大殷储君因为一盘棋下输,抡起棋盘哐哐两下砸死楚王太子,砸伤临淄王太子的傲人‘战绩’,现下已经传遍整个三辅。可以想象,随着时间过去,还会传遍整个天下。

  陶吴每每想到这件事情,他就欲哭无泪。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他这个廷尉大概率会被天子拿出来当替罪羊。

  毕竟,南方‘伯主’可不好惹啊。

  送走陶吴后,侍卫长田奉回到房间,见自家太子正对着铜镜看来看去,时不时还摸摸头顶,他心里顿时一阵气恼。

  下棋而已,储君何至于下此狠手!

  若非自家太子侥幸躲过一劫,只怕便如楚王太子一般,横遭屠戮,变成一具尸体。

  那时,自己要如何向大王交代?

  一念至此,田奉上前两步,单膝下跪。

  “太子,太医说伤口尚未痊愈,不宜频繁触摸,以免伤口崩裂。”

  闻言,殷蛟又摸摸头顶那一处结痂的地方。随着手指力道加深,他能感觉到一阵阵疼痛。

  看来,‘自己’就是因为被开瓢挂掉的。

  想到这里,殷蛟收回手,将铜镜放下,一转身,腰间玉佩作响。

  “田奉,许多事我不记得,你能否和我说说?”

  前身的记忆像是被格式化一样,他是丝毫记不清,眼下只能找人补一补,尽量弥补一二。

  “是!”田奉立即答应。

  相比较楚王太子的惨状,自家太子虽然失魂,但好歹还活着。

  想到这里,田奉心里安慰许多。

  未央宫、宣室。

  此地乃殷室天子日常起居之地,本该一片祥和,然而此时此刻却一片肃杀。

  登基二十年来,天子殷祁已经很久没有暴怒过,哪怕刚登基那几年,关东诸侯王们的举动也不能搅扰他的心境。

  可现在,因为他册立的太子,天子殷祁已然遏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他居然因为一盘棋活活砸死楚王太子!

  连带着给临淄王太子也砸的失了魂!

  简直岂有此理!

  “楚王,南方伯主,陛下长兄,奉高皇帝遗命镇守江东,带甲十万,不可轻辱!”太尉邹柳目光微垂,接着道:“临淄王坐镇齐地,托海盐富甲天下,聚兵亦数万,更有高皇帝旨意,执掌齐鲁诸侯朝奉长安之权,不可擅动。”

  天子殷祁嘴角微抿,伸手给太尉倒了杯酒。

  “还请邹公教小子。”没办法,儿子惹祸,做老子的就得擦屁股。

  余吾侯邹柳,高皇帝留给他的元老功臣,在此人面前,天子殷祁也得执晚辈礼。

  “太子此番,有些过激了。”邹柳拱手谢过天子斟酒,旋即一叹,安慰对方,“陛下倒也不必过于忧心,临淄王太子未亡,齐地尚且安稳。眼下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稳定楚王。”

  “若是能稳住临淄王......”殷祁目中掠过一丝冷芒,“可伐楚王乎?”

  江东三郡,他垂涎已久。

  “不可。”邹柳摇头,紧跟着,似是察觉到天子心中的某种悸动,他接着解释道:“自秦末以来,天下无岁不战,项王以江东为基,征战天下,两破关中,北却匈奴三百里。江东兵卒,悍勇不畏死。昔高皇帝剪除群寇,独独江东,六伐方下。今殷氏得天下三十余年,江东亦承平三十余年。如若此时兴兵,江东承平之局必然崩坏。届时,楚王割据一方,朝廷必要兴大军以伐。可江东,不好打。”

  说完后,邹柳顿了顿,接着道:“若是朝廷在江东陷入苦战,齐鲁燕赵之地诸侯,怕是会有所异动。”

  闻言,天子殷祁抿抿嘴,只能作罢。

  “事到如今,为之奈何?”

  高皇帝分封诸皇子藩镇关东本是靖平天下之举,可此时此刻,却已成掣肘天子的脏腑之患。

  “事关重大,当请太后、丞相、御史大夫、外戚、宗室诸侯王大臣,共议。”邹柳拱手一拜,“老臣不日召集勋贵列侯,关中良家子,整军集武,以备万一。”

  殷祁思忖少许,颔首应允。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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