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从怀中缓缓掏出一角黄纸。

　　在陈辉的注视下，那黄纸旋转着骤然变大。

　　足足有半张之多。

　　上面画着几个奇怪的图案，顶端上写着：

　　【*水决】

　　第一个字残缺不全，好像是控，但又看着不像。

　　陈辉心中不由得惊喜，这是一门神通，准确来说只有半门。

　　小蛇在一旁连忙解释：“大王，这就是我妈妈能盗走那寻阳真人仙丹的本事。如今你救我性命。我把这半步神通交给你。”

　　“你知道这叫什么神通？”

　　“我母亲叫控水术。”

　　“控水术。”陈辉嘴里念叨着。

　　神通是极为少见的，陈辉修炼了10年，也只懂得粗浅的纳气的功法，半点神通都不会。

　　所以他只是一身蛮力，虽然力大无穷，但不能像其他修仙者一样移山倒海，腾云覆雨。

　　但心中难免有所疑惑。

　　“你说你母亲是凭借这等法决盗取得仙丹。怎么后来……”

　　若是真的懂得神通，岂能被那畜生杀死。

　　“大王有所不知，此事说来话长。”小蛇想到这里，眼神中充满了愤恨。

　　“那寻阳真人并非道门正统，乃是欺世盗名之辈。”

　　那寻阳真人一开始炼制的不是三转宝丹。而是五毒培元丹，即以蛇，蜈蚣，蜘蛛，蝙蝠，蛤蟆五种毒物加一以炼制，辅之本命精血来培育，只需七七四十九日，便可丹成。

　　而蛇母就是他选的五毒之一。

　　只奈何蛇母与其他山精野怪不同，还算有些机缘，身怀一门控水之术，趁着寻阳真人打盹之时，用水浇灭了那丹炉之火，又放出了其余四毒。

　　等到四毒与寻阳真人斗争之时。蛇母趁其不备，卷了一瓶丹药逃下山去。

　　想必那寻阳真人现如今已将那四毒降服，唯独又缺少了蛇精。

　　原来如此，陈辉心中暗自盘算。

　　自从那寻阳真人到隔壁山开宗立派，安置洞府之后，山头就被阵法隐去。

　　每日只见动物上山，不见下山的。

　　而山谷间又平白无故多了许多累累白骨，如此解释，一切便能解释的通了。

　　“如果那寻阳真人还想炼制五毒培元丹，自己岂不是更加危险了。”

　　陈辉心里暗自想着御敌的手段。

　　没想到自己无心插柳之举，反倒让他收获了一通法术。

　　小蛇紧紧的跟在陈辉身后。他也怕自己离开陈辉后，惨遭那真人毒手。

　　“大王，那巨鹰的尸首可是极好的血食。”

　　陈辉摇了摇头。

　　“山上不鼓励吃血食。你要想修炼有成，一定要清心寡欲，断了这等念想。”

　　西游记里，孙悟空经常能感觉山头之上妖气弥漫，就是那妖怪经常吃血食导致的。

　　说白了，口臭！

　　而孙悟空不吃血食，吃的皆是仙果，喷出的气是清气。

　　猪八戒下凡吃过人肉，喷出的气则是浊气。

　　一清一浊，陈辉也不懂到底哪个更好，但西游世界里，信猴子的准没错。

　　“不吃血食，那怎么修炼？”

　　小蛇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和传统妖怪的修炼原理截然不同。

　　没有妖怪不喜欢吃肉，尤其是人肉，那简直就是天然的美味。

　　人肉是众所周知的宝丹。

　　母亲告诉自己修炼就应该随心所欲。要不顾一切壮大自己的修为，这样才能在山头之上立足。

　　“行了，虎先锋，你带着这小家伙住下吧。”

　　陈辉喊了一声，山林之中走出来一只白毛老虎。

　　手里握着一根木质的长枪，看着稍显寒酸。

　　对着陈辉拱了拱头，声音低沉的说。

　　“是，大王。”

　　都是还未化成人形的妖怪。

　　小蛇看到虎先锋，心中更加惊奇。

　　要知道妖怪占山头修炼，若是有其中有一族壮大了，绝不会允许异族的存在。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随我来吧。”虎先锋缓步走在前，小蛇跟着慢慢的走入了山林。

　　这座山远看树木遮蔽，走入山林内部，却发现另有乾坤。

　　山体内部被掏空化作一个个洞府，而洞府里住着则是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

　　有蛇狼，豺豹，老虎这些肉食行动，但还有野牛、野马、猴这些草食性乃至杂食性动物。

　　甚至小蛇还看到了一只肥硕的灰毛兔子。

　　大兔子穿着衣服，见到了虎先锋还冲他作揖拱手。

　　这些动物们大多在山间地头劳作，扛着的不是锄头就是镰刀。

　　年纪小的则三两成群，互相嬉戏，小老虎咬住了小猫的脖颈。小兔子在小豹子头上撒欢，一副欣欣向，荣阖家欢乐的样子。

　　“这这这……”

　　小蛇瞪大了眼睛。

　　这里还是妖怪的洞府？

　　眼前的景象是他根本不敢想象的，严重的冲击了他的世界观。

　　在他的心中，优胜劣汰是妖族的修行法则。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维持血脉生存的基本。

　　但这些浅显世界观，大道理，却在这座山头变得面目全非。

　　“吃惊吧。”

　　虎先锋露出一副极具人性化的表情，好像一切都被他猜到了。

　　“当初我来这里时也很受刺激。”

　　虎先锋一边走着一边冲着小蛇笑了笑，用爪子拨开了挡在他眼前讨要萝卜吃的小兔子。

　　小兔子被推了个跟头，也不恼，三两成群的到一旁玩耍去了。

　　“三年前。我被同类排挤，一身伤病。是大王收留了我，治好了我的伤病，大王没有嫌我出身卑微，愿意教我读书写字，吐纳灵气。”

　　想到这里，虎先锋满眼都是幸福。

　　“难道你们不想吃肉吗？”小蛇忍不住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问题。

　　“想吃，但我不吃，我们吃五谷。”

　　老虎用爪子指了指远处的洞府。

　　一旁的一个山洞里传来阵阵清朗的读书声。

　　小蛇探头看去，在座的全是各种小动物，都是能口吐人言的小家伙。

　　手里捧着的是人类的书籍。

　　念的是仁义礼智信。

　　最让震惊的是，讲台上站着的是个人。

　　一个年过半百，但双目失明的瞎子。

　　那瞎子虽然身体残缺，可精神面貌极为好。

　　“虎图图，你来说，人之初下一句是什么？”

　　一个小老虎站了起来，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

　　“手伸出来！”

　　小老虎委屈的看着站在门口的虎先锋。

　　“爹！”

　　“喊我爷爷也不行！”

　　老先生拿着戒尺狠狠的打了三下。

　　小蛇吓得直冒冷汗。

　　以凡人之躯，硬刚妖怪，还是极为凶残的虎妖！

　　脑袋不想要了？

　　只要那小老虎暴起伤人，这距离，十个老先生来都不够塞牙缝的。

　　可小老虎只是揉了揉打红的肉垫子，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委屈的坐下了。

　　“这这这……合理吗？”

　　小蛇扭头看向虎先锋，他今天应该伤心过度，看到世界奇观了！

　　“谁在门外？”

　　老先生这才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厉声问道。

　　“先生，我是虎图图的父亲，马上就走。”

　　虎先锋拉着小蛇快步离开了学堂。

　　身后还传来老先生的怒骂声：“挺精壮的一个汉子，只知道工作，回去好好管管你家孩子！”

　　“这是什么情况？一个人给妖怪当老师？”

　　小蛇感觉自己的世界观碎了一地。

　　虎先锋嘘了嘘声，小声解释道：

　　“这是大王从山下骗上来的老师，幸亏老师双眼失明，要不知道这满屋坐的都是妖怪，可不敢教了！”

　　废话，哪有给妖怪教书的。

　　妖怪识字能干嘛？

　　小蛇惊呆了，居然有人类能在妖怪的洞府里活得如此自在。

　　这世界中，人类在妖怪洞府里只当做粮食。

　　“如果等到这先生教不了书了呢？”

　　“那大王肯定会给予他一大笔盘缠，送他下山。要知道我们这里严禁吃人的，以后可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念头。”

　　小蛇木木的点了点头，他已经麻木了。

　　在他心中陈辉的形象愈发高大和神秘。

　　一个连没有任何修炼神通的野妖怪，居然能将山顶上各种动物团结笼络在一起。

　　关键是他的思想……

　　小蛇总感觉陈辉好像跟别的妖怪不一样，准确来说比人还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