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面无愠色，笑道：“玄德兄过虑了，我早就听闻宪和兄真性情，今日一见当真如此。”

　　“哎呦！”

　　简雍赶紧起身，一脸愉悦地坐到张清身边，笑道：“子澈啊子澈，我见过的这些人里，就你和玄德最让我舒服，来吃饭。”

　　说罢，简雍瞥了一眼刘备，抬手叫道：“玄德，快把你私藏的老酒都拿出来，咱哥五个不醉不归。”

　　刘备一反常态，没有出言和简雍怼上几句，笑呵呵地去地窖里拿酒去了。

　　牵招看在眼里，知道这张子澈在玄德大哥的心里恐怕分量不轻，赶紧起身说道：“大哥，我去帮你！”

　　见牵招起身，张清以为真要不醉不归，赶忙起身道：“玄德兄，我身子弱，吃不了酒。”

　　“欸！”

　　简雍拉住张清，叫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有不吃酒之理。这酒啊，是天上琼浆，没吃过正好，子澈今日就与我，做一回天上仙人！”

　　张清自知今天这酒是躲不过了，给了张虎一个眼色，让他多替自己挡酒。

　　张虎了然地点头称是。

　　酒过三巡！

　　挡酒的张虎，已经趴在桌上起不来了，全身红透了。

　　张清还好，但他这个身子不胜酒力，没几杯就满脸红晕。

　　其实张清前世也爱喝酒，可正因为前世爱喝酒，这一世就不爱喝酒了。

　　吃酒，吃酒。

　　都是浊酒，太尼玛难喝了。尤其是用糟糠酿造的，跟呕吐物也没啥区别了。

　　世家豪强倒是有上好的米酒，可米这种东西太珍贵了，吃都吃不够，用来酿酒就太奢侈了，即便是张家也就宴请贵客的时候，才拿得出。

　　“子澈，你跟我老实说，你刚才是不是装得？你以为你把自己装成兔子，我就不知道你是条蛇啦？”

　　简雍醉得也很明显，舌头都打结了。

　　什么兔子？什么蛇？

　　张清一脸懵逼。

　　“还装！”

　　简雍指着张清一脸无辜的样子，笑道：“子澈，姚家是你带人灭族的吧？”

　　张清强忍酒醉，说道：“姚家坞堡不是被鲜卑人攻破的吗，和我张家有什么关系？”

　　简雍指着刘备说道：“玄德兄和世平兄是好友，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啊！”

　　一听此话，张清心神大震，倒不是因为被刘备他们知晓了事情的真相，而是自己被张世平出卖了。

　　这种事，怎么能随意告诉别人呢。

　　张清摸了摸下巴，张世平如此不可靠，他要认真考虑自己和张世平的关系了。

　　刘备酒力很好，瞧见张清一瞬间的神色失常，心领神会，赶忙喝道：“宪和，你喝得太多了，世平兄这些日子来都没来过，跟他有什么关系！”

　　张清瞄了一眼刘备，心想也对，昨天刚刚屠了姚家一族，晚上还和张世平小叙了一会，以张世平的谨慎，不可能将此事告诉给一个手下，再由手下转告刘备我今天要来，顺带告诉刘备是我屠了姚家。

　　难道是猜的？

　　听到刘备的呵斥，简雍终于明白过来，摇头道：“我喝醉了，子澈，脑子转不过来弯，其实是我猜的，但你也不用怕，灭族这种事太常见了，何况是姚充那种恶霸。要我说啊，就算整个涿县都知道都没事，你这是义举，为民除害。”

　　屠戮全族是为民除害吗？张清扯了扯嘴角。

　　牵招打岔道：“宪和兄，你这就太冤枉子澈了！我家与胡人世代有贸易往来，从未曾听说鲜卑人和涿县张家扯上过关系，你要说世平兄还有可能。”

　　随即，牵招解释道：“子澈这身子骨，这面相，整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怎可能做这等残忍霸道之事，要是世平兄，倒是有可能，是吧，大哥？”

　　自入座起，刘备就很少说话。

　　说来奇怪，这刘玄德说话的时候，给人的印象是清风和煦，不说话的时候，给人的就是另一种印象了，冷风咧咧。

　　见状，张清不由得暗叹一句，自己还在想如何才能恩威并施，且看这刘玄德，言语真挚，不怒自威，能在无形之中随意切换，难怪人家半生颠沛流离，还有一屁股人誓死追随。

　　这该死的人格魅力。

　　见牵招询问自己，刘备颇有深意地看了张清一眼，叹道：“咱大汉朝武风盛行，豪强子弟上升无门，游手好闲，最后大多都成了游侠儿，以舍身取义为傲，燕赵之地尤甚。

　　匹夫一怒，尚且血溅五步，若留得姚家百余口性命，就要承受姚家族人的复仇杀心，以后时刻都有当街毙命的风险。

　　屠族灭门，屡见不鲜，姚家之事，自有官府定论。”

　　说罢，刘备举杯面向张清，说道：“子澈，你年纪轻轻，风华正茂，切记莫要戾气攻心，自毁前程。”

　　“这是在敲打我吗？刘玄德此言一出，肯定是猜到我就是屠戮姚家的元凶了。”

　　这般想着，张清心头一颤，只好强装镇定，和刘备对饮一杯，说道：“玄德兄说的极是，清谨记。”

　　片刻后，张清开口道：“玄德兄，其实我来是想求你一件事。”

　　刘备了然，说道：“世平兄跟我说过了，你是为苏家的事而来。”

　　张清点头称是。

　　简雍打岔道：“此事你就放心吧，苏家的家主苏双和玄德的私交甚笃，玄德能帮你摆平的。”

　　张清转头向刘备询问道：“玄德兄可知我，曾向世平兄那里讨要玄德兄的一个人情？”

　　刘备点头道：“世平兄曾向我提及过。”

　　“那玄德兄，可否...”

　　“世平兄对我有恩，他说的话当然算数。”

　　张清突然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说道：“清斗胆求玄德兄帮我。”

　　刘备深深看了张清一眼，抬手道：“请说！”

　　张清这才继续说道：“姚家灭族，集市自会落入我张家之手，可我张家势薄力微，管理集市的威信不足，清斗胆请玄德兄联系世平兄和苏家家主，请他俩来我张家小聚，我想和世平兄、苏家家主探讨涿县贩马的生意。”

　　此话一出，牵招和简雍对视一眼，心想着，这子澈长得风度翩翩，野心却着实不小，苏双是冀州最大的马商之一，张世平是幽州最大的马商之一，他一个小小的涿县张家，竟然想统筹苏家马商和张家马商。

　　刘备也没想到张清竟有如此野心，但他既然决定答应了张清的请求，就一定要做到，随即说道：“好！”

　　张清拱手道：“清，定当铭记玄德兄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