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还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陈悠然扫了一眼便放开旗吉,正色道:“那倒也没有,就是不能离开这个营帐罢了。这营中有一部分士兵生病的,但是症状不明显,可能每个人身上都有伤口,我猜测是不是…”
旗吉看人不肯继续说,便替人接话道:“你怀疑他们身体内有蛊虫?”
“嗯。”陈悠然点点头,正要推着旗吉去那营帐看看,却见旗吉坐在榻边要先给他查脉,陈悠然无奈,手上配合着嘴巴里却嘟囔着:“我没事,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娇贵,没必要刚来了就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也不差这点功夫,先确保你的安全。”旗吉慢慢说一句,侧头打了个哈欠:“太困了,连夜赶来的。”
陈悠然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被旗吉带着离开营帐。陈悠然站在营帐前一眼就能瞧见陈谨行正在跟段聪说话,孩子终归是受了委屈,只是怯生生瞧了陈谨行一眼就跟着旗吉朝营帐去了。
忙忙碌碌一个晨起,陈悠然先是跟着旗吉确定了众士兵的确是被种了蛊,又匆匆忙忙跑了一趟训练的地方,那是一处被围起来后经改造便有了这数丈深的河塘。旗吉脸色始终绷着,陈悠然也不打搅人,就乖乖跟在人身后。
太阳高高升起之后营帐里躺着的士兵就被抬出来了,看样子他们还有些畏光,身体也不舒服在担架上左右挣扎着。
周围士兵都被受命散了,只有武山和陈悠然在旁边站着。旗吉终于得空瞧了陈悠然一眼,指了指陈悠然身后。
陈悠然睁大眼睛以茫然回应旗吉,武山身后扯了扯少年的肩膀:“旗吉大人让你转过去,听话。”
武山力气极大,陈悠然自是反抗不得,刚刚被人掰过身子就听身后众人同时传来惨叫。吓得陈悠然保持着挣扎的身形半躬着身子靠在武山身上一动不动。
陈悠然猜测不到旗吉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杀死那些蛊虫的,他只知道自己能把旗吉带来,这些士兵的性命就能保住。
有人在士兵们训练的河塘里捣鬼,目的就是让他们丧失作战能力,而且还是一到晚上身体就会出问题,到时候若有战情或者敌袭,他们就毫无招架之力。
时间不长,也就半柱香的功夫,那声痛苦的声音就逐渐变小了,有些已经安静下来。陈悠然也终于听到旗吉的声音:“好了,修养两天就好了。”
是又去了一趟河塘的,旗吉专门去营地中跟做饭的伙夫拿了不少东西,陈悠然也要跟着去被陈谨行拦下来了。
“你不用去了,旗吉很快就能回来。”陈谨行细细瞧着少年,沉声说道。
看着林西微冷的脸色和带着抵触的眼神陈谨行就猜到人心里想什么了,微微朝人走上一步,林西就跟着退一步。陈谨行侧头挑眉问道:“怕我?”
“若您有何差遣,随时都可以知会在下。林西赴汤蹈火不辞。”陈悠然说着,心里却跟着疼了一下,鼻子一酸眼眶就泛了红,明明是哥哥,明明是亲哥哥,说话也这般生分。
陈谨行盯着眼前的身影,也不强求,浅浅“嗯”了一声说道:“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又受了委屈,辛苦了,觉得呆烦了便让武山送你回城。”
说完转身离开,留下始终躬身的少年终于有了眨眼了机会,泪珠顺着睫毛一滑,落到地上再是看不到踪迹。
若是幼时,陈悠然肯定会抱着兄长的大腿,时时分分缠着兄长,不管是谁生气他都可以归结于自己,只要哥哥不生气那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陈谨行早就消失在视线中进了营帐,陈悠然却依旧躬身瞧着地上的泥点,泥点裹着他的泪珠,此情此景,计上心头。
很快旗吉就从河塘前回来了,陈悠然就在营地门口坐着一块大石头等着,凉州气候干燥,就连地上的蚂蚁都泛着干红色,可能是被晒脱皮了,陈悠然晨起还见校场中光着膀子的士兵肩背上有晒伤的痕迹。
旗吉一回来懒懒跟陈悠然坐在一起,抱怨道:“你一封信,催得我把事情都丢下就匆匆赶来,果然还是娇惯坏了,两三年未离开都城,这点热气都有些不耐烦。”
“旗吉大人昨夜奔波,一上午又忙碌,身体有些扛不住也实属正常。”陈悠然慢慢说道:“您什么时候回都城顺带着我吧。”
“无事的话休整一天,明日就出发回去。”旗吉说道:“你是怎么猜到他们身体里藏着蛊虫的?”
“您不都说是猜的吗?”陈悠然嘟囔着,脑子里思忖着。
“你是仅凭着猜测就给我送信了?”旗吉明显不信:“不过也无妨,谨行这次也是专门带了琉璃镜过来的,他也猜到了这种可能性。”
“旗吉大人。”陈悠然从坐着的石块上下来,整了整衣衫看着旗吉:“如果您这段时间还觉得新蛊师雅泽有些碍眼,那么我现在有办法了。”
旗吉一脸好奇看着神色严肃的林西比划着手势给他说道:“楼兰使臣离开长安城回去的时候必然会路过凉州的,这本就是必经之路,至于使臣是不是沿河道而行,这谁都不知道,他手握通关名牒,那么在这片地方是自由的。旗吉大人若是对京中的人表示不满的话,可以让陈谨行将军带信回去,说楼兰用心不纯,在朝中安插楼兰人,而旗吉大人你以一己之力救凉州众多士兵于水火。”
身旁不远处走过一队士兵,陈悠然瞧着人的脚步走近又离开,再去看旗吉也不管对方眼里的好奇继续说道:“你是了解皇上性格的,审时度势到一定程度来把控对皇上的态度,皇上可以软禁雅泽,但是不能杀了他。”
“这算东风吗?”旗吉坐在石头上看着陈悠然的眼睛朝人招了招手:“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只是觉得这是个契机,至于怎么选择还是您决定的。”陈悠然慢慢说道:“若是担心有人不相信我可以配合,我想如果我身上都染了蛊虫,那想必还是有一些信服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