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悠然偏头去看旗吉的动作,旗吉抬了抬手肘去挡:“开了。”
虽然仅仅是一门之隔,可陈悠然还是随着旗吉的开门动作就闻到了屋子里的腐臭味,本就是伏天,尸体又没有被好好存放,差点没将人熏吐。陈悠然忙着去捂住口鼻,正要扭头出去就被脸色依旧的良好的旗吉拎着领子拖进了停尸房:“进来吧你,反正是要进来的。”
屋里没点灯,好在月色亮了些,陈悠然一看旗吉要去点灯急忙阻止:“一会儿被人发现了!”
“没人会来的,就算来了人也可以吓吓他们,说不定还能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旗吉拿火折子点亮了墙边的灯台,对于一间存放了几天尸体的停尸房来说微亮的烛光聊胜于无,好歹能让人看清楚这停尸房横着五张窄床,而只有第一张窄床上有一具被白布盖住的尸体。
陈悠然是怕的,早早就躲到房间另一边了,这床看起来也不太结实,陈悠然嫌脏不坐,抬脚踩了上去。
旗吉朝远处的少年笑了笑才去掀开那尸体上的白布,而陈悠然是担心自己随时吐出来所以早早掩住口鼻免得一会儿搞乱了停尸房不好收拾。
尸体并未被破坏,表面看起来没什么明显伤口,颈间也没有上吊的痕迹,陈悠然将手里的天眼琉璃镜朝眼前一举,玩儿似的就想试试这天眼琉璃镜有没有用处。
旗吉抬头恰巧看到陈悠然的举动,轻轻问了一句:“可看到什么了?”
陈悠然神色自然极了,将镜子拿在手里端详了半天,好奇地问:“该看到什么吗?悠然公子跟我说过这个天眼琉璃镜,他说可以看到蛊虫,可我也没看到什么异样啊?”
“这知县暴毙的原因是因为他体内的蛊虫,这位知县,被人种了毒蛊,有人在操纵他。”旗吉没抓着琉璃镜不放,朝陈悠然招了招手就开始给他现场讲解这具尸体:“从上半身来看,无明显外伤,头顶也没有银针刺入。但是你看他的眼睛,泛着黑气,唇色发黑,再看他的指甲也发黑,仵作解剖尸体也不会检查出是中毒,你想一个知县忽然暴毙,还查不出原因,大家都觉得这事儿有点邪,想想自己平日里是不是有做亏心事,什么时候轮到自己,便都自顾不暇。”
陈悠然看人说着说着就扯远了,抬头瞧了旗吉一眼:“大人,你先把话说完我们出去接着聊行吗?”
“也行。”旗吉点头:“我刚刚进门就闻到了蛊虫的味道,现在蛊虫游移到这个知县的脑子里,所以才会暴毙。你想不想看看蛊虫的样子?”
陈悠然摇摇头,一脸单纯地看旗吉似乎是觉得害怕。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因为他刚刚用天眼琉璃镜看到了,他看到了这知县脑袋里有一只红色的蛊虫,比昨天夜间旗吉给他看的那只胖一些,还挺吓人的。
“不算剧毒的蛊虫,一般情况下被蛊虫操纵的人都会按时用药,操纵者必须按时把药送进被操纵者手里,否则很痛苦,很难活的。”旗吉说着皱了皱眉似乎还心有不忍似的给自己辩解:“这些都是下三滥的蛊师才能做出来的事情,他们甚至不配被称为蛊师。只有像我这种蛊师才是不可多得的栋梁。”
“旗吉大人,我们先走吧,要不我要吐了。”陈悠然意有所指地说道,转身离开停尸房时还觉得心里有点感动,其实旗吉就是担心他害怕所以才一个劲儿地说些与验尸无关的话。
旗吉说是不在意被人发现,可还是将所有动过的地方都整理一遍才转身离开,又将门严严实实锁起来,将钥匙拔出来丢给陈悠然:“这个钥匙可以打开许多锁,只是要浪费些时间。”
陈悠然刚刚就对这把足够重的铜钥匙感到好奇了,捏在手里跟着旗吉翻墙离开县衙才去看这把钥匙。
这其实不算一把真正意义上的钥匙,而是一个由无数铜片组成的铜疙瘩。平常铜锁不算难开,大多都是一个小铜柱上突出一个铜片,而这个铜疙瘩上面有许多各种位置的铜片,换句话说,只要知道铜锁里面的构造,那就可以在这个铜疙瘩上面组装出一把钥匙。所以旗吉说浪费时间的意思大概就是需要试验许多可能性:“可旗吉大人刚刚开锁也不过就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县衙这种锁跟宫里差不多,无非就那几种。”旗吉浑不在意地回应道。
“您去宫里开锁偷东西啊…”陈悠然满是惊讶。
“我用得着偷吗?”旗吉带着陈悠然一路往回走:“我说楼兰有关药蛊和医书资料不多,圣上便允许我随意去藏书阁跟太医院,至于那铜锁不过是我无聊消遣,哪里就偷了!”
“那好吧。”陈悠然将手里的钥匙递给旗吉:“我们该回去了,陈将军快到了吧?”
“今天下午我就想问你,你找他可是有什么事情?”旗吉反问。
陈悠然安静了片刻,跟在旗吉身侧亦步亦趋朝客栈的方向走,周身炎热,但陈悠然并没有感觉身体冒火,胸前的平安扣始终都是温凉的,沁得他也不觉得热,以前他带着这块平安扣就是如此,没想到都转赠他人了还是这么认人,想着便将胸口的坠子抽出来给旗吉看:“陶夫人给我的。”
旗吉没碰那块坠子,只是点头示意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神色突然也正经起来:“陶夫人平日若是跟你亲近些,你也别矫情…”
“我知道的。”陈悠然点头应下。
“唉,你这孩子平日里虽然挑剔刁蛮了些,可的确是胸怀大义识大体,所以谨行也十分器重你,可能会像以前照顾他弟弟一样吧。”旗吉感叹一句伸手指了指东边:“若有饥民入城,大多都被衙役赶到了洛阳城东边,还有城外肯定也有难民集结地,我们去看看?”
陈悠然看着客栈的方向想着兄长什么时候到,可又觉得民生很重要,刚刚旗吉还说他胸怀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