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都县郊外大坝处,三皇子唐震正紧罗密布地指挥着。
“韩东,下方那些百姓转移的怎么样了?”
韩东急速出现在唐震的身边,雨水滑落脸颊,此时雨势之大,蓑衣没有丝毫的作用,全身早已湿透。来不及跪拜,此刻唐震早已讲明不是讲究礼节的时候,他气喘吁吁道:“基本已经转移了,不过比较危险的地方还有百户人比较偏僻没有通知到,道路太过泥泞,我们的人进不去通知!”
“不管多难,必须通知到,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马上安排人去。”唐震坚决道,不过他的目光却一直盯着水面,而后跑到大坝上冲那些军民喊道:“快点把石木拱上,下面还有我们的同胞在,决不能让他们身陷险地。”
本来作为唐震的亲卫在外应寸步不离的,但如今几乎都被全部派出,此刻除了来来去去的人,他身边没有一人是保护他的。
韩东知道自己的职责,如今危险的境地他不可能离开,匆匆安排手下把事情布置下去就一刻不离地呆在唐震的身边,不管其如何说,他坚定道:“在属下眼中,百姓的性命重要,但殿下的安危胜其百倍。”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但对韩东的执着唐震没有办法,而且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浪费时间,紧盯这水面动静,一点点排查寻找隐患点。
“来了!”地有些动摇,上游已经发出预警,冲击即将来临,唐震喊道:“固定石木,其他人全部撤离到高处,注意安全!”
“殿下,这里也不安全,你再往上面走走。”在唐震关心他人时,韩东不忘其安危,在一旁规劝道。
“我放心不下。”唐震丢下这句话,看着河坝不再说话。
韩东本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还是选择沉默,涛涛的水声,大家屏息凝视,一些征集来的百姓纷纷跪地祈祷上苍。
“轰。”地动山摇,众人紧张地看着大坝。“咔咔。”那是硬木断裂的声响,崩飞的碎石看的心惊肉跳。
万幸,似摇摇欲坠的大坝最终没有被洪流击溃。
“吼。”众人激动的不能自已,第一波不是最关键,但也极其重要,能够抗过第一波,给予大家更多的信心。
相比于大家的喜悦,唐震显得更加理智,他明白接下来的考验更为严峻,观察水流的变化,还有上游没有传来的险情报告,高呼道:“大家快点巩固大坝,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回神的众人连忙扛着木石填补漏水处,填充破损的部位加强巩固。
“来了。”上游再次传来预警,不需要唐震出声,韩东马上指挥众人上岸。
水花四溅,大坝瞬间出现破裂吓得大家一跳,还好最终挺了下来,水流变得平缓起来。
一次又一次的冲击,多次化险为夷后,水流也没了起初那么来势汹汹。见此唐震和大家紧绷的心也松了些,不少人已经开始欢呼。
难得的,唐震也漏出久违的笑脸,语气轻松道:“继续巩固,雨虽然小了些,但不能掉以轻心,以防万一,大家都动起来。”
大家板着着脸也纷纷漏出笑容,下去的时候也有说有笑,一番巩固之后得到上路的预警,大家都已经知道该如何去做,有条不紊地返回岸上高处。
不出意外,这一波又挺了过去,无险亦无惊,仿佛昭告这次的洪险即将过去。
然而正当大家准备下去继续巩固大坝时,异象突显,紧密的敲锣声由上游传来,在大家刚反应过来时洪流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
来势汹涌比任何一次更快,更加庞大,庞大的令人绝望,有些人吓得直接瘫倒在地。
唐震几人也才刚刚反应过来,千疮百孔的大坝根本抵挡不住这样的攻势,瞬间支离破碎被吞没。
怔怔地看着这猝不及防的情形,唐震的脑海也有些空白,更多的是不敢相信,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浩大的洪流,雨水不是已经减小了吗?
“殿下小心。”险象不断,巨大的洪流不仅带走了河坝,也在不断吞噬河岸,不过几息,唐震所在的位置开始碎裂坍塌,不少人随之而去。
他的身影并没有随着土地下沉,反而天旋地转腾空而起。
“韩东!不!”熟悉的身影,只是匆匆一瞥就消失不见。
倒在更高的地方,在最后一刻是韩东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换取他的生还。不苟言笑,时刻为他着想的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就这样在他的世界中没了。
定局已成,下游万亩良田化为一片水泽,只是不知又有多少人连尸骨都不存。
唐震来不及伤痛,因为此刻失去的不仅仅是他一人,翻身顾不得身上的挫伤,嘶哑吼道:“回府,马上给本王去统计全郡的情况,本王要知道如今的所有情况!”
“喏!”
办事的人还有,只是哪有原来的顺手。看着离去的人,唐震如失魂般回到洪都县的府邸。
不说三皇子唐震这边,此时大皇子唐乾亦是焦头烂额,那些水坝根本抵不住洪流一次又一次的冲击,郡县城还好,当初建址选在地势高处。然那些乡村都无可避免地被洪水覆盖,良田不在,连着哀嚎也化成无言。
次日,或许是上苍怜悯百姓,不忍他们再受如此困难,雨过天晴带来久违的新生。
身上的伤易好,而心灵的痛难平,多少人家破人亡,又有多少人孤苦伶仃。
河南郡府,回到此处的唐震痴痴地看着桌上的衣物,挚友一去此衣又与何人穿。
就在他悲伤难以时,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
“进来!”抹去眼角的珠泪,这种女儿姿态决不可让外人得见,端坐于桌前沉声道。
门被打开,进来之人一身军甲,极其年轻,单膝跪地语速清晰道:“殿下,已经查清楚了,受难三万户,共十万余百姓,无踪者一万两千余人,万顷良田全部被淹,此季庄稼将颗粒无收。”
“嗯。”唐震心中叹息,又是一番苦难,不过朝廷绝不会不管不顾,道:“百姓安置如何?”
“都已经安置在郡县周边,救济已经开始布施。不过……”年轻军士欲言又止,道:“殿下,此次多处受潮,许多粮食有发霉迹象,恐怕不能长久。”
“粮仓不是建在高处,怎会受潮,而且哪怕受点雨水也不可能这么快发霉吧。”
对于唐震的问话,军士不敢直视,低头不语。
对此唐震瞬间就想通关键,心里的火气难以遏制,怒吼道:“可恶,这群该死的蛀虫。”
雷霆大怒,吓得军士把头低地更低。
“下去吧,把能用的粮食调出来先分发给百姓。”此刻他再如何发怒也无济于事,那群人也不是他能够随意拿捏的。而且下边的人与此事又有何干,先度过眼前再慢慢处理吧。
洪灾退却的很快,没有后继不过一天多就被泄导,留下满目疮痍的大地。
往后就要主持灾后重建工作,着重对百姓的安抚。随着一条条救济政策下达,粮食一车车地出现在百姓的眼前,慌乱的心也有了寄托,他们知道朝廷并没有放弃他们,他们还有活路。
几日时间,洪灾完全退去,重建工作已经徐徐展开,成批的物资被分发到百姓手中,给了他们不竭的动力。
然对于他们的如火如荼,唐震却在屋中着急上火,因为最重要的粮食已经不多了,巨额的劳动力使得粮食的消耗大大增加,而上禀朝廷的奏折却迟迟未得音讯,最可恶的就是治地的那些世家地主,竟不顾他的政令堆积粮食哄抬物价。
“报!”年轻军士再次出现在唐震的面前。
唐震急切道:“如何,那些粮商同意了吗?”
“没有,他们称没有多余的粮食,需要几日从别处调度。”
军士给他带来的消息无疑是巨大的失落,哪怕是此番情况他也不能压迫百姓商人,作为身份高贵的皇子,此刻倍感无力。
然而军士的下一句话再次给予了他希望。
“不过殿下。”军士察觉到皇子的神情,没有犹豫道:“五殿下派人送来五万石粮食,如今已到达郡城安置处。”
“真的?”唐震闻言一喜,顾不得说话出门骑马直奔城外安置处。
看到一车车的粮食,唐震心里算是松了口气,有这些粮食,相信可以熬到朝廷的回信,立马对着身边的军士道:“把这些粮食均分到各县地。”
“喏!”
看着或被安置或被运走的粮食,唐震若有所思,轻笑一声后也不再注意。
大皇子唐乾那处也是如此,看着一车车被安置的粮食,冷笑一声:“五弟真是好算计,听听百姓的声音,都在说他的好。”
“不过一次援手,殿下无需担忧,铭记的永远都是细水长流,五殿下不过是赚取点薄名而已,最终还是要看殿下的手段。”杜辉笑着说道。
“本王明白,也不会在意,多年的努力这点岂能撼动得了。”
或私心,或真意,但对于百姓无可挑剔。然在河南郡城中,一座不逊于王府的私人院落中,几个华服的男子正有说有笑,周边俏丽的丫鬟端茶倒水,好不惬意。
好一会儿,为首的威严男子挥手打发下属离去,而后道:“这次的事我已经知会了那些粮商,他们知道该怎么办。我已经得到朝中消息,此次赈灾拨款已经通过朝会,不日将就近购买赈灾粮,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粮价不断地提高。”
“孙兄,你这话说的,这事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尽管放心!”出声的之人颇为圆滚。
随着此人的出身,另外一些人也附和道:“有钱赚,我们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对于这些人的态度孙旭很满意,端着茶抿了一口,轻笑道:“百姓生死与我何干,他们取赈灾之名,而我等,只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