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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玄武门之变

赤焰流云 小王子韦 4225 2024-11-15 07:44

  远处天边的晚霞如血,两个令使骑着快马,自西边一路而来,在驿道上卷起一阵尘土。按照他们出发的时辰,他们在今日上午就可以抵达京都,按照事先的指令,两人路途中故意踟蹰了大半日。

  两个令使一前一后进入京都后,分道扬镳,一人前往杜衍府上而去,一人前往郭忠恕府上而去。

  杜衍和郭忠恕都接到了大意相同的两份诏令,诏令赐予二人调动京卫的权力,目的有二,一则带兵入宫,控制宫廷,二则搜捕、缉拿与薛氏/姚氏来往过密之人。

  杜衍唤来杜牧之,各自前往京中诸卫调兵,总共调集了右武卫、右千牛卫、左监门卫、右威卫、左领军卫等五卫共两万五千人。

  于此同时,郭忠恕也派人请来外孙薛玉琮,分头去京卫调兵,合计调集了左卫、右卫、左千牛卫、右监门卫、左威卫、右领军卫等六卫共三万人。

  彼时,京卫共十六卫,每卫五千人,合计八万人;羽林、金吾、龙武、神策四禁卫各一万人,共四万人。各卫的首领背景不同,渊源有异,故而杜衍、郭忠恕虽持有诏令,可调集所有京卫,但各卫听令与谁,完全在于首领之人的选择,如此姚、薛两派在军中的势力,便一眼看清。十六卫中杜衍调动了其中五卫,郭忠恕调动了其中六卫,另有五卫不听任何一方调遣,界限明晰地分成了三派,这自是明宗多年经营与谋划的成果,明宗一面削弱薛氏为代表的勋旧势力在京卫中的势力,另一方面暗中纵容、扶持姚氏代表的清流势力在军中的拥趸,同时着重培养只听命于自己的第三方势力,与其清除不得,不如相互制衡,这正是帝王制衡之术也。

  杜衍、郭忠恕领兵一面在京都捕杀对方势力的关键人物,一面率领重兵向宫廷进发。顿时京内狼烟四起,刀枪搏杀之声充斥街巷,京都又成了人间炼狱。府邸、屋舍燃烧的火光,将大半个京都照的通亮。

  杜衍、郭忠恕各自带领队伍准备从玄武门入宫。之所以选择玄武门,是因为玄武门离后宫与东宫最近。

  此时,玄武门宫门紧闭,宫墙上火把密集,弩兵、投石器已经准备妥当。显然禁军已经做好了防守与抵抗的准备。

  见一时半刻入宫不得,杜衍、郭忠恕便摆开阵势,准备在玄武门前一绝生死。

  杜衍所率两万余军士在玄武门西侧整齐待命,郭忠恕所率三万余军士在玄武门东侧气势高昂。玄武门外密密麻麻布满了军士,从远处望去,恰似群蚁一般。

  杜衍、郭忠恕各自一声令下,双方的军士如潮水般涌出,向前推进,两股人潮对碰在一起,纠缠在一块,短柄相接,殊死一搏,顿时间杀气弥漫,双方早已杀红了眼,厮杀得难分彼此,天昏地暗。

  此时已是黑夜,焦躁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宫墙外的柳枝上的蝉也不再嘶鸣,仿佛是受到了惊吓而噤声。双方厮杀了近半个时辰,地面上已经叠满了层层尸体,血水已经将地面染红,双方的军士都已经筋疲力尽,但仍旧苦苦支持,一不留意就成了别人刀下的亡魂。双方都死伤大半,杜衍所率军士已经不足三千人,郭忠恕所领军士尚有五、六千人,郭忠恕已经占了上风,如不出意外,胜利只是时间的问题。

  正在此时,魏国公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将杜衍、郭忠恕的队伍挡在玄武门外,截断了去路,玄武门也骤开启,宫中守卫兵士一涌而出,配合着魏国公大军前后夹击将杜衍、郭忠恕的队伍消灭殆尽,杜衍、杜牧之、郭忠恕、薛玉琮被当场斩杀。

  魏国公清点了兵力,分了一堆去守卫各处城门,拨了余下的军士入宫守卫,另排了一名令使将京中情形即刻传递到九成宫去。

  此时,魏国公已经全面掌握了京中及宫中的控制。

  程霖和许用晦速度稍慢,在第二日的凌晨十分方才抵达京都,抵达后两人便即刻入宫,程霖朝后宫而去,许用晦向着东宫而去。两人各有使命。

  程霖径直进入太后的寝殿,身后跟着一对禁军,太后殿中的内侍、侍女见到此般情景,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跪倒了一边,不敢阻拦。薛太后这几天一直身体抱恙,此刻正在榻上静卧。程霖走到薛太后榻前,微微行了个礼到:“老奴,参见太后!”。

  薛太后瞧了他一眼,语气淡定的问道:“程内侍,不是在九成宫侍奉陛下么,为何返回了宫中?”。

  程霖回道:“禀太后,陛下有事要老奴禀告太后,还有事要老奴要问一问太后”。

  薛太后挪了挪身子,说道:“说吧,何事?”。

  程霖招手示意,三个禁军各自手捧一个木匣,送到太后面前依次打开,木匣中正是薛绍、薛玉琮、郭忠恕三人的头颅!

  薛太后不曾想是如此可怕之物,心中惊骇万分,面色惨白,身体往后一仰,如一滩稀泥般躺在床褥之上。

  程霖不紧不慢地说道:“靖国公薛绍、江陵郡侯郭忠恕、靖国公世子薛玉琮犯上作乱,已经伏法,陛下特令老奴告知太后,毕竟都是太后亲人、故交。陛下问薛氏作乱,太后可能牵涉其中?”。

  薛太后不屑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程内侍觉得哀家是有罪啊还是没罪啊?”,说完便用恶毒地眼沈盯着程霖,那眼眸里似乎藏着一条毒蛇,丝丝地吐着蛇蕊。

  程霖回答道:“老奴觉得有罪与否,无关紧要,关键是陛下如何觉得?天下人如何觉得?此事在于人心,不在对错。陛下还有一事要问太后,陛下自登基以来,后宫嫔妃屡屡小产,即便是诞下皇嗣已纷纷夭折,这到底是陛下德亏呢,还是有人暗下黑手?”。

  薛太后:“陛下是我十月怀胎所养,亦是我薛氏一族舍命相争,陛下才能登上这宝座,难道陛下全然不顾母子的情义,忘了薛氏往日的功劳吗?”,薛太后语气中有不甘、有失望、有愤怒。

  程霖不为所动,继续说道:“陛下不是太后一人的陛下,也不是薛氏一家的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为了让未来天子的身体里流淌着薛氏的血液,薛氏一族戕害无数嫔妃、皇嗣,罪不容诛!只不过这罪魁祸首是太后您,还是皇后呢?”。

  太后怒不可遏道:“所有的罪孽都由哀家一人所为,又何必攀扯皇后!”。

  程霖:“太后既如此说,老奴亦是相信的。就请太后自行了断,以免玷污了陛下的圣誉,青史留名,对外称薛氏作乱,太后以死明志,不屑为伍”。

  太后已经绝望,似笑非笑道:“我这个好儿子倒是替哀家想得周全!”。

  程霖挥了挥手,内侍送上一个木盘,盘中依次放了白绫、生金、毒酒。

  程霖朝着太后作揖道:“老奴恭送太后上路!”,便默默退下。

  半刻后,太后殿中传出众人的哀嚎声,太后吞金自戕了。

  程霖离开太后寝殿,径直奔皇后寝宫。

  皇后久居中宫,见这几日宫中气氛诡异,便知有变,今见程霖前来,亦不觉诧异。

  程霖向皇后行了跪拜大礼,起身禀明道:“皇后娘娘!靖国公薛绍在九成宫举兵谋逆,已经被陛下击败,靖国公已经身首异处,弃尸荒野了。太后既知薛绍所作作为,愧疚万分,已经自戕明志了”。

  皇后听得太后、薛绍已经身亡,心中万分悲痛,但佯装镇定问道:“陛下是要问罪于臣妾么?”。

  程霖:“娘娘何出此言?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和睦六宫,贤德之名朝野皆知,陛下亦钦佩之,何来问罪之说?”。

  皇后哂笑道:“难道陛下特令陈内侍来赞誉本宫?”。

  程霖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皇后娘娘自是无所错漏,倘若说有错,错就不该出生在薛氏之家,薛广与太后操纵朝政,陛下行如傀儡,如皇嗣再沾染薛氏血脉,如何让陛下安心?皇后娘娘入宫二十余年来,从未有孕,亦是陛下一片苦心!”。

  二十多年来,自己将身心全部托付与陛下,将明宗视为自己最亲近的夫君!将明宗视为心中唯一的依靠!自正位中宫以来,自己克勤克俭,照拂嫔妃,辅佐君上,庇护贤良,为自己赢得了一世贤德之名!却不想只是自己是薛氏女,竟被明宗猜忌至此!自己二十余年不曾报喜,原以为是自己德浅缘薄,又何曾想到竟是枕边人的刻意算计!自己一番深情,终究是所托非人,错付了!

  薛皇后微微闭目,潸然泪下,对程霖言道:“程内侍,你去吧!陛下的心意本宫了然了!”。

  程霖素知皇后贤德,心中亦有不忍,跪在地上哀呼道:“老奴拜别皇后!”。说完,一边擦拭着眼边的泪水,一边退出皇后寝宫。

  程霖前脚方才踏出皇后宫中,忽听得皇后宫中“走水了——!”的喊叫声四起,薛皇后便葬身火海,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许用晦径直去了东宫,说是有要是禀报,求见太子妃。太子妃的贴身侍女念奴,领着他入殿拜见姚葳蕤。

  许用晦哐当一声跪倒在殿中,放声大嚎道:“太子妃娘娘,靖国公薛绍作乱,姚相不幸在兵乱中为贼人所杀,姚相首级在此!”,说罢便打开了装有姚淙头颅的锦匣,锦匣中姚淙的面目安详,显然是了无牵挂去的。

  姚葳蕤不曾想姚淙竟无端亡故,一时情绪激动,险些滑落座椅,大声痛哭道:“爹爹——!”。

  念奴见状,赶紧去搀扶姚葳蕤,一面大声呵斥道:“许监,太子妃身怀六甲,需得安心静养,你这是蓄意谋害皇嗣么?还不快退下!”。

  许用晦丝毫没有退去的意思,东宫的内侍本打算将其拖走,却被许用晦带来的禁军抽刀来下,自然也不敢硬碰硬地反抗。

  许用晦继续说道:“郭忠恕、薛玉琮在京中继而作乱,杜衍、杜牧之不幸在乱中被杀,太子尚且在九成宫中生死不明”。

  姚葳蕤听得自己亲近之人纷纷被杀,心爱之人太子已生死难料,心中悲痛、担忧交缠,一时不能自已,竟至动了胎气,腹中绞痛万分,赶紧伸手去抚摸肚子,不想竟见得下身已经出血……

  念奴赶紧差遣内侍、宫女道:“快去请太医!请太医!”。

  内侍、宫女见状,手忙脚乱,赶紧去寻太医。

  一刻钟后,一名太医被重内侍、宫女连拉带拽,气喘吁吁地请到东宫。太医入了殿中,来不及行礼,赶紧为太子妃把脉。诊脉片刻,太医脸色如纸对许用晦、念奴道:“太子妃及腹中胎儿皆留不得了,速去准备丧仪吧!”,说完太医默默退下。

  念奴跪在姚葳蕤身边,握着她的手,泪如雨下道:“小姐!小姐!你醒醒了……”。

  姚葳蕤的手从念奴手中滑落,跌落在床榻的边缘,在依稀目光中,姚葳蕤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中元夜:灯光如昼,游人如,蓦然回首,萧昱珩在远处,朝着姚葳蕤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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