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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冯柳儿

赤焰流云 小王子韦 3327 2024-11-15 07:44

  冯娘子和薛绍的故事还得从八王之乱说起。天朝九年,天高祖萧匡暴毙,八王起兵夺权,一时混战,死伤无数,最终薛绍之父薛广渔翁得利,血洗朝中宗室权贵,扶持外甥鲁王即位,是为明宗。冯娘子本名冯柳儿,其父是时任京兆尹冯正,因支持齐王,故齐王兵败后,被薛广血洗,全家老少一个不留。政治斗争就是你死我亡,残酷异常。冯柳儿因是歌姬所生,不入族谱,自幼寄养于歌坊,甚少为外人所知,方才逃过一劫。冯柳儿虽身份卑微,但是冯正的独女,自小宠溺,父女感情笃深。冯正死时,冯柳儿已有十四岁,目睹自己深爱的父亲被斩首于街市口,于是暗自立誓要取父仇人薛广的性命,血债血偿。

  冯柳儿成长于歌坊,常年混迹于优伶之中,故而歌舞、乐器、诗词、茶道、花艺都颇有研究。冯柳儿拜师学艺潜心修炼两年之后,已经面世,便一举成名,名动京城。此后,冯柳流连于高官显爵人家的筵席之中,并伺机结识薛绍,对薛绍暗送秋波,最终薛绍将她迎娶入府,一时才子佳人,风流韵事,传为佳话。冯柳儿入薛府后,时时寻找时机意图暗杀薛广,奈何自身身份低微,未有外力强援,加之薛广一贯疑心甚重,饮食格外仔细,守卫寸步不离,冯柳儿入府三年竟未有动手的机会。三年间,冯柳儿对薛绍各种谄媚,薛绍对冯柳儿更是百般呵护,所谓日久生情,冯柳儿对薛绍竟有了几分真心,这让她矛盾、纠结,两情相悦让人如陷泥潭无法自拔,于此同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冯柳儿既爱着薛绍,又时刻想着谋害他的父亲。

  机会最终还是来了。冯柳儿入府三年后,竟一朝得喜,怀上了薛绍的骨肉,发现时冯柳儿已有两个月的身孕,胎像并不稳固。彼时,薛绍成亲已有五年,妻妾从未有喜,冯柳儿身怀六甲,薛绍自是大喜过望,连薛广也因此对冯柳儿青眼有加。

  冯柳儿怀孕后,薛广举办家宴,宴请薛氏一族亲贵。觥筹交错,薛广、薛绍二人都喝的酩酊大醉,被扶入侧屋休息,两人躺在卧榻两端,一人一头,呼呼大睡。薛广年岁已高,不胜酒力,睡得死沉沉。薛绍毕竟年轻体壮,小睡片刻后迷迷糊糊中已有几分清醒。

  今日是家宴,又是喜宴,来者皆是亲族,故而薛广戒心松懈了许多,守卫都在院外,侧室内除了薛广、薛绍父子二人,并无第三人。

  冯柳儿知道等待许久的机会终于到了,乘人不备悄悄溜入侧室,摸到薛广的榻前,抽出头上的金簪朝着薛广的胸口刺去!

  冯柳儿入室的时候,薛绍已经眯眼得见,看身形便知是冯柳儿,以为她是前来探望,故而也未作言语。冯柳儿走到薛广跟前拔下金簪,薛绍就觉事情有异,在冯柳儿挥起金簪刺向薛广之时,薛绍一个腾空起身,挡在了薛广的面前,冯柳儿的金簪不偏不倚刺中了薛绍的胸膛,薛绍胸前顿时鲜血涌出,疼痛不已。

  冯柳儿没想到会刺到薛绍,于是立即松开了握住金簪的手,双手掩口,一时泪如雨下,惊慌失措,不知所以地瘫在地上。

  薛绍感觉自己眼前发黑,嘴唇发涩,但意识尚且清醒,于是用尽力气对冯柳儿说:“柳儿,听我说,快拿披风将我围住,送到你房里,路上遇人只说我醉了。回去之后速遣三儿去请蔡郎中,切记此事不可声张…….”,还没说完,薛绍就没昏厥了过去。

  冯柳儿稳稳了心神,心中所想只有挽救薛绍的性命,至于杀父之仇早已抛到脑后。冯柳儿给薛绍简单包扎止血,取来披风,扶着薛绍一步一步吃力地缓慢移动到居所,芸娘见冯柳儿扶着薛绍出来,赶忙一起搀扶,一路蹒跚,终于来到居所躺下。冯柳儿即可遣三儿去请蔡郎中,幸好蔡郎中今日在府中看病,所以前后脚就到了。

  侧室内薛广酣睡如旧,竟丝毫未察觉方才发生之险况。

  蔡郎中查看了伤势,忙活了两个时辰,方才结束诊治。蔡郎中退到外室,对冯柳儿作揖禀明道:“娘子放心,公子性命无忧,卧床休养数月可以痊愈了。也是运气,但凡再深入半分,就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力了”,说完蔡郎中就告退了。

  薛绍卧病消息传出后,薛府其他人纷纷前来探望、打听,都被三儿以薛绍突染瘟疫,必须隔离医治为由挡回去了,至于冯柳儿自然是为夫侍疾了。众人虽觉不妥,但蔡郎中坚持如此,也不好多言。

  蔡郎中正是前文书中说到的姚才人生产时的太医蔡太医之子,蔡太医深知宫闱利益复杂,波谲云诡,因此断了蔡郎中作入宫为太医的念头,让他当一个寻常郎中,聊以糊口。蔡郎中常年在薛府坐堂,蔡郎中一贯谨慎,对于隐私秘辛从不过问,也不外传,因此颇有人望。此番蔡郎中的说辞,乃是薛绍在手术中被疼痛惊醒时交代的。

  此后,薛绍不吃不喝昏睡了三个昼夜,冯柳儿也在床前日夜不休侍奉了三天。

  薛绍醒来,冯柳儿正和衣而睡在床头。薛绍仍旧虚弱,看着眼前的冯柳儿憔悴异常,不禁动了怜惜之心。薛绍费力地伸出左手,轻轻抚摸冯柳儿的青丝。

  冯柳儿也醒了过来,看到薛绍苏醒,不禁喜极而泣,双手捧着薛绍的左手,将娇媚的脸颊贴在薛绍的手边,如泣如诉地对薛绍说:“薛郎,你终于醒了!。我好怕,好怕你再也醒不来!”。

  冯柳儿的眼眸中的热泪流淌到薛绍手背上,从手指的缝隙中溜走,薛绍感受到了丝丝暖意。

  “柳儿,别怕,有我在!”薛绍声如游丝地安慰着冯柳儿。

  此后两月,冯柳儿依旧衣不解带、日兴夜夙地悉心照料薛绍。侍奉本就操劳,加之心中忧思多虑,冯柳儿日渐消瘦,倒真的和柳叶儿一般了。芸娘担心她有身孕,身体吃不消,所以总是劝着她多休息,多进补。冯柳儿听不进去,还是一心扑在薛绍身上。

  在冯柳儿无微不至的照料下,薛绍身体逐渐复原,气色也越发红润。

  薛绍卧床期间,从不追问家宴当晚之事,仿佛这个意外从一开始就没有过。冯柳儿也从不为此事辩白、解释。两人的默契如一。

  今日是蔡郎中复诊之日,由于薛绍伤势恢复迅速,蔡郎中来的日子就越发稀疏,现今只一旬来诊一回脉了。

  芸娘引蔡郎中来到内室给薛绍切脉。冯柳儿在外厅等候。

  蔡郎中切脉片刻,便收起装备,起身对薛绍微微作揖道:“小公爷已无甚大碍!”。

  “芸娘,去请柳儿来,我与柳儿有话说,你守在门外,勿让外人入内!”,薛绍吩咐道。

  “是!”,芸娘即去请冯柳儿,冯柳儿入内后,芸娘将门轻轻掩住,自个儿守在门外。

  冯柳儿坐到薛绍床头的圆凳上。

  “柳儿,即日起,你就搬去和风轩吧,那里僻静,我会对外声称你有恶疾,不宜见人,以后没有人会去打扰你的!”,薛绍的这番话说的平静、缓慢,似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听到此节,冯柳儿眼泪盈眶,哭得梨花带雨了。

  冯柳儿起身叩拜,伏在床前,对薛绍言道“妾谢过公子!”。这是冯柳儿第一次称自己为妾,也是第一次称薛绍为公子。

  “三儿,你来送冯娘子去和风轩吧!”,薛绍高呼门外的薛三儿。

  薛三儿、芸娘进来扶起冯柳儿,即刻就搬去了和风轩。

  冯柳儿搬去和风轩后的一个深夜,突然发作,腹痛异常,下身见红,芸娘从未遇到如此场景,一时呆住,还是冯柳儿主意清楚,即刻遣她去请蔡郎中,蔡郎中匆忙赶来,切脉、施针、用药,一番诊治后,蔡郎中摇头叹息对冯柳儿道:“娘子保重,孩子没了,娘子好身将养,日后必有后福”。

  冯柳儿听到此处,不禁心中一阵酸楚,眼泪夺眶而出,“日后?我又何有日后呢?我与薛郎的缘尽于此了——”,冯柳儿心中独白如此。

  蔡郎中拜别和风轩,来到薛绍处。

  “冯娘子日夜操劳照顾小公爷两月有余,身体多有亏空,加之忧思多虑、愁绪满怀,腹中胎儿因此不保,仔细休养,玉体康健后,还会孕育子息的,小公爷请宽心!”,蔡郎中言罢默默退下。

  薛绍一人在书房中默默流泪,薛绍心中百感交集,有自责、有懊悔、有怜惜、有悲痛……

  冯柳儿小产,薛绍虽然遣人送去流水般的滋补食药,但终究不曾亲自登门探望。

  冯柳儿搬去和风轩后,一直闭门自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和芸娘两人相依为命。

  两厢决断,已是三年。而团哥儿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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