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是可怕的，但战前的等待，更令人焦虑。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宋民还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么劳心劳力。
短短几天时间，整个人以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还冒出来几根白头发。
这令宋民在好几个睡不着的深夜，面对着古长城的风长吁短叹。
董良这个狗贼，就是不想让他好过啊！
他现在连白头发都冒出来了！
这贼子，必杀之！！！
但任凭宋民的内心如何的焦虑，自皮民民战败之后，董良就似乎失踪了。
他的大军好像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这片土地上。
宋民接连派出去了大批的斥候，但都没有找到董良所部的任何踪迹。
好像他们真的就就此杳无音踪了一般。
但宋民知道，董良是不可能撤军的。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怎么可能会撤军？
这就好比你都挺直了腰杆，嗷嗷叫着，马上就要飞流直下三两滴了，可女人叫你赶紧抽，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撤？
就算是砍脑袋，那也要先飞流直下三两滴再说，
现在的董良差不多就走在了这一步，他铆足了浑身的力气了，组织了这一场大战。
现在撤军，他不但刚刚挣下来的这点江山会葬送，而且他的势力也会因此而急速缩水。
或许他就从此沦为草寇，再无缘挣什么天下了。
可是，他和他的大军上哪去了呢？
若那个姓皮的说的没有错，难不成董良跟着匈奴人转道并州了？
不应该啊，难道攻下他肃州的难度有这么大？
这特么的煎熬到他都睡不着觉了，哪还有什么难度？
宋民就挺想不通的。
再等等吧，他心里念叨着。
如果董良真的和匈奴人转道攻打并州去了，并州那边应该也快有消息传来了。
宋民这几天也曾设身处地的想过，他站在董良的角度上，综合了所有的因素，得出了一个结论。
而很令他吃惊的是，复仇这个字眼，起着比较关键的作用。
若是复仇，那就算是豁上所有的家本，也必须是攻打肃州。
可若是摒除复仇这个因素，转道并州，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如果他是董良，考虑着拿下大周半壁江山，乃至于坐上那个位置。
肃州这一战他根本就不会去考虑，也根本不会在肃州这片土地上浪费一兵一卒的兵力。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要在这个时候，去啃一块相对比较难啃的骨头。
那不纯粹就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并州的土地比肃州的好，并州的马比肃州的肥，并州军马不足十万，也比肃州好打。
而且，并州现在的刺史是二皇子，一个主动跟他们套近乎的人。
或许根本都不需要动兵，悄悄的，他们就能吞了并州。
这一切，一合计下来，肃州这个贫瘠之地，还需要拿士兵的生命去填吗？
完全就没有必要的啊！
等到攻下并州，南下攻克八百里秦川，势力壮大之后，再返身一个回马枪。
这仇不就也报了嘛！
宋民心中清楚的，估计董良也了解。
肃州不管再如何发展，人口是绝对的硬伤。
他就算是再有银子，现在再怎么的狠，可没有兵员，日后面对三五十万的大军，那就只有战败两个字，几乎不存在其他的可能。
除非宋民折腾出大炮，否则，当大军超过四十万，他就得凉。
这也是宋民一直很发愁的事情。
故而，安置营的事情他打算要大搞特搞。
回到现实，宋民现在还真有些怀疑，董良这厮在失去匈奴人的助力之后，就死皮赖脸的跟着匈奴人袭击并州去了。
……
时间，转瞬即逝。
这眨眼间宋民又煎熬了足足十一天的时间。
白天蹲在灰尘弥漫的作坊里，晚上，继续站在城墙上数星星数月亮。
他的头发莫名其妙的花白了……
因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宋民尽可能的让自己心态放松。
可他的头发还是白了，现在一片花白。
这就令他很气！
他这么乐观的心态，头发竟然还白，难以理解，更难以接受！
他可怜的一头乌发啊，少白头了嘿！
只想描绘一下那种神奇的植物——草
自允街直媪围的古长城下面，现在已密密麻麻的埋上了陶罐。
可尴尬的问题来了，敌人不见了……
并州也没有传来消息。
世界忽然变得好安静。
前几天倒是传回来一个好消息，宋连率部成功的把那支偷偷摸进来的并州军给歼灭了，只可惜几个头头儿都跑了。
此际，宋连已经率部踏上了西去并州的征途。
宋民也把张集给放行了，等了这么久都不见董良所部的踪影，那还不如主动出击。
张集的人马准备妥当已有些时日，但之前因为皮民民率军突然进攻，他不得已留了下来，驻守允街。
巡夜的棒子在城墙上铛铛响起。
“子时到~”
士兵充沛的肺活量，让这一声报时比黑夜的狼啸还要尖锐，破坏力十足的打破了沉寂的深夜，原本迷迷瞪瞪的士兵，被惊醒一大片。
宋民披衣，吸着鼻子走出了烽燧。
春末夏初，西北大地上的晚风依旧寒意十足。
“第二十天了，董良你这个狗儿子到底要做什么？”
宋民仰头瞅着俊俏的圆月低喃了一句。
想不通，也看不透，董良这张牌，现在算是被他打成了一张秘牌。
得益于这孙子无形中的压力，宋民在这二十天，把金城、允街、媪围三地打造成了一个信息快速传递集合体，金城若有事，不到半个时辰，消息就可以传递到允街。
但，这三地最近都安安静静的，啥事都没有发生。
真是见了鬼了。
然而最令宋民感到纳闷的是，并州怎么会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呢？
难道他丢进去的探子被发现了？
可井仓空那个很有内涵的小子都已经爬成二皇子的心腹了，除掉了也不至于啥信息也没有的吧。
“报！”
一道呼喝忽然自不远处急促响起。
宋民浑身一个激灵，迈着疾步就迎了上去。
总算是有消息来了！
“启禀殿下，安置营北路军找到了！”斥候半跪在地，双手将一封信递到了宋民的面前。
安置营北路军？
这虽然不是宋民想要的消息，但也是令宋民非常激动的消息。
失踪的安置营北路军，总算是来消息了，他等的都快要有其他的想法了。
还好，还好，这些忠肝义胆，又喜欢做混账事的家伙们还活着。
其他一切都不重要，只要还活着就好。
点起油灯，宋民急匆匆的打开了信封。
信，很厚，足足有一指的厚度。
“我王，卑职李冠山叩首。圈圈叉叉……又圈圈叉叉……然后又是圈圈叉叉……”
宋民：？？？
这……这啥玩意儿？
我在看鬼画符吗？
在信的开篇，除了起首那一行的字虽然歪歪斜斜，但还认识之外。
剩下的半页，几乎全是圈圈叉叉。
就算是宋民的理解能力再如何的强大，他也实在想不明白那圈圈叉叉中间时不时夹杂的几个汉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李冠山，就这还写什么军报，他写的怕不是个寂寞吧。
翻到第二页，那就更绝了。
也不知道李冠山是怎么做到的，他在中间竟然还夹杂了一堆的匈奴文字。
而这些字，可以算得上是写的最为齐整，也比较多的。
宋民气的青筋直跳，他算是发现了，李冠山这厮就是在考验他。
这匈奴文字，他上哪认识去？
翻到第三页，嗷吼，干的漂亮，这一页，全是匈奴字……
第四页，中间又夹杂了一些圈圈叉叉。
第五页，全是匈奴文。
……
宋民气的七窍生烟，无奈的一巴掌拍下信，转头喊道，“来人，给我出去问问，有谁认识匈奴字的！”
“喏！”
看着案上这封信，宋民的脑袋都大了。
这信来的，也就是告诉他安置营北路军现在还好好的，大家都活着。
这足足一指厚的军报，也就这点讯息了。
这个李冠山，真是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