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黄石悠悠醒来。

　　“糟糕！”

　　黄石大叫一声，这才记起今日还要拜托范仲淹将几封书信寄回苏州。

　　一封于罗七七，一封于金磊，还有两封则是交于庐州的包拯和江宁府的谢林。

　　这汴京到苏州的书信来往，平民百姓大多是通过商贾传递，而官员则可以通过递铺夹带私信，这自是黄石上次在尉氏县衙中听得。

　　来到开封府衙外，一应通传自是少不了。黄石将一应事项拜托范仲淹后，又请范仲淹明晚酉时去清风楼赴宴。

　　这清风楼是黄石昨晚逛夜市时碰到赵六的那家，算是一家中档的酒楼。

　　范仲淹笑问：“子丘，这还未到岁节，怎得摆宴席？莫不是生出喜事？”

　　“范兄，就别打趣小弟。前些日是有一桩好事，想着岁节也没两日，便邀上汴京的高朋故交吃吃酒。”

　　“哦？有何好事与我讲讲。”

　　黄石便将得秦家书坊五成利的事说与范仲淹。

　　范仲淹点点头，说道：“子丘非但文才高，这营商之道也颇深。”

　　“范兄过誉了。”

　　闲谈一阵，黄石告辞范仲淹后便前往秦家书坊。

　　这秦正岩自黄石点拨后猛然开窍，将这营销与推广做到了极致，生意是明显好转，黄石来时书坊竟有不少客人在。

　　“黄兄，怎得过来了？”

　　秦正岩一眼看见黄石便过来招呼。

　　黄石打趣道：“这不我也得出出力，不能只分银钱不是？”

　　“黄兄说笑了，若非黄兄三策，这书坊如何好得？”

　　黄石摆摆手。

　　“秦兄谬赞，说个正事，我今日是来请秦兄明晚去清风楼赴宴。”

　　秦正岩拱拱手，笑道：“定来定来。”

　　“咦？张兄不在书坊？”

　　黄石没看见刘有明心中有些疑惑，照胖虎所说刘有明貌似这几日都在书坊帮忙。

　　秦正岩回道：“刘兄这几日皆在，不知为何今日不见过来。”

　　“哦，那烦请秦兄将刘兄住处告知于我，这便去告知刘兄赴宴一事。”

　　秦正岩点点头，写了一张纸条交于黄石。

　　告辞秦正岩，黄石便往城东而去。

　　这刘有明的住处也不算太远，就在城东新曹门附近。

　　刘有明的住处是一处三房的小院，不过看起来比黄石那院子小上很多。

　　正欲进院，院内就传来一阵吵闹声。

　　“这处院子已押给唐员外，娘，你就搬我那罢！”

　　黄石望去，一位中年男子正在劝慰一位老妇人，而刘有明则呆站一旁。

　　“刘兄！”

　　黄石如此一喊，中年男子和刘有明齐刷刷看过来。

　　“黄兄！”

　　刘有明急忙走过来。

　　“黄兄怎来了？”

　　黄石回道：“找你有些事，刘兄，你这里？”

　　“唉！”

　　刘有明叹息一声。

　　黄石说道：“刘兄不妨说出来，或许我也能帮上一二。”

　　“这……”

　　刘有明似有顾虑，而那中年男子则走了过来。

　　“二哥，家中如此情形了，你便将实情说与这位小官人罢！”

　　刘有明动了动，这才将黄石拉到一边。

　　“黄兄，我大哥以房作押借了那唐员外十贯银钱，如今唐员外那边要来收房……”

　　刘有明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黄石笑道：“是这事？”

　　刘有明点点头。

　　“这也不是甚大事，先从秦兄那支点出来还上便可。”

　　刘有明问道：“黄兄，这行吗？”

　　黄石回道：“怎得不行？若刘兄在意，这钱我就先借与你，日后从你的月钱出掉便是。”

　　刘有明这才同意。

　　黄石和刘有明从秦正岩那里取上二十贯银钱后，便前往唐员外处。

　　至于为何取二十贯，黄石听范仲淹说过民间借贷取息不得过倍，所以本金十贯那带上二十贯便绰绰有余。

　　唐员外是个富户，长得肥头大耳，一看面相便是那滚地龙之流。

　　“还钱啊！借多少来着？”

　　唐员外问身边的管家。

　　管家从怀中翻出一张契纸，恭敬的回道：“员外，借了十贯。”

　　唐员外撇了撇嘴，又问道：“照规矩借十贯还多少来着？”

　　管家回道：“当还三十贯。”

　　刘有明惊讶的说道：“啥？借十贯要还三十贯？”

　　“怎得你不想还？不还那便收房。”

　　管家恶狠狠的说道。

　　刘有明正欲说话却被黄石拦了下来。

　　黄石说道：“唐员外，这律法言明息钱不得过倍，莫非员外要违律而为？”

　　“这位小官人怕是说笑，这汴京城取息非两倍则三倍，官衙岂有过问？”

　　管家义正言辞，这十贯收两倍息钱那不是很平常么？

　　“哎！”

　　黄石感叹一声，众人正在疑惑，只见黄石对刘有明说道：“刘兄，走罢！换个地方。”

　　刘有明有些不解的说道：“换个地方？”

　　“当然要换个地方了，别人言明取息两、三倍皆为平常，我等得去开封府问个明白才行。”

　　刘有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二人这便要往外走。

　　“站住！”

　　唐员外出口阻拦。

　　黄石转头问道：“员外这是想明白了？”

　　“我呸！我这里岂是想来就来想走便走的地方？”

　　看这口气，唐员外是要把黄石二人留在此处了，毕竟有些事情是拿不上台面的。

　　黄石笑道：“唐员外，你可想清楚了，来之前可有人知道我等来了此处。”

　　“那又如何？来人！将二人围上。”

　　唐员外一声吩咐，这便窜出来几个手持棍棒的仆从将黄石二人围住。

　　刘有明见这阵势有些想要妥协，便用眼神询问黄石的意见，黄石则是摇摇头。

　　只见黄石说道：“唐员外，你可知若我不回，便有人去报官。”

　　刘有明一喜，低声说道：“黄兄，你可真乃神人，这也未卜先知。”

　　“嘘！此乃诳骗彼等。”

　　刘有明一听，心又提到嗓子眼上。

　　只听黄石提高声音道：“唐员外，在下从苏州而来，与开封府的范希文乃是旧识，你去打听打听。”

　　唐员外向管家问道：“这开封府的范希文是？”

　　管家附耳低声回道：“这范希文便是范仲淹，几月前从苏州回京，现下乃开封知府，这人自称从苏州而来，想来出言不假。”

　　“那这人是动不得了？”

　　“员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唐员外也不是愚笨之人，这便喝退众仆从。

　　黄石心中一松。

　　唐员外说道：“方才我又想了一想，这位小官人说得有些道理，借银钱十贯便还本息十五贯如何？”

　　黄石点点头，说道：“自是听员外安排。”

　　刘有明这便和管家交接。

　　见刘有明已拿到契纸，黄石这才向唐员外拱拱手，说道：“多谢员外，我等这便告辞。”

　　待回到书坊，黄石紧绷的神经才完全松弛下来，随即瘫软在地。

　　“黄兄，你这是？”

　　“刘兄，我的腿有些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