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小时后。

　　晨曦透过玻璃，照射进屋内，深蓝色的虚拟舱发出‘哔’的脆响，缓缓开启。

　　“哈哈哈！”

　　“通关了，终于通关了，我他喵的终于通关了！”

　　头发凌乱，眼白发红的王老菊双手拥抱太阳，发出喜极而泣的欢呼。

　　颇有《肖申克的救赎》中安迪逃出监狱自由的感觉。

　　太不容易了！

　　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王老菊回想这一晚的心酸泪，差点又没忍住哭出来。

　　他强忍泪水，不顾腰酸背痛的身体，将一夜辛苦的成果导入编辑软件，开始制作视频，用以控诉柯尽和迅易科技的邪恶用心。

　　素材导入过程中，看着屏幕上的一些画面，王老菊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再度热泪盈眶。

　　畜生啊！

　　柯尽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畜生啊！

　　这他喵的这些任务内容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

　　不过，虽然过程曲折且痛苦，但结果是美好的！

　　而且，王老菊很了解观众老爷的想法。

　　观众老爷看视频，无非就两种观念——

　　要么带入成自己，希望up主大杀四方，从头爽到尾。

　　要么看up主受苦被折磨，当个乐子人，同样从头爽到尾。

　　而《纸人》的游戏过程无疑是痛苦、折磨、且受虐的。

　　苦的是老菊，开心的是观众！

　　看到自己喜欢的up主被这么折磨，心疼up主的观众老爷们自然会把圆圆硬硬的小东西乖乖奉上，并且十分识趣的来个一键三连！

　　“我就不信了，这次的弹幕还是‘下次一定’！”

　　王老菊恶狠狠的编辑视频，准备来上一波大的。

　　……

　　……

　　当天下午。

　　迅易科技总裁办公室。

　　柯尽盖好小毯子，刚准备刷几个修驴蹄，吃羊头，复原旧物当摸鱼前的助眠小视频。

　　一条提示跳了出来。

　　【您关注的up主‘不搞抽象王老菊’发布了新的视频。】

　　【爆肝一整夜通关《纸人》，三流的剧情，二流的画面，一流的恐怖，超一流的……】

　　自从上次菊老师主动宣传自己的《杀戮尖塔》，柯尽便关注了这个有些抽象的猪鼻up主。

　　没想到他还会玩恐怖游戏？

　　惊了！

　　柯尽眉毛一挑，兴致盎然的点击播放。

　　王老菊那熟悉的犹如劣质ps的大头照出现在左下角，堪比2倍速的嗓门开始秃噜开场白：

　　“好的，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我是￥%%#@￥！”

　　“今天给大家介绍一款游戏啊，相信看过标题的观众都已经猜到是哪款了，没错，就是时隔七年，又一款VR恐怖游戏《纸人》！”

　　“相信大家在看到《纸人》正式上线时，应该差不多跟我是一个反应。”

　　“我的天呐，是恐怖游戏！”

　　“我的天呐，是VR恐怖游戏！”

　　“我的天呐，是过了审的VR恐怖游戏！”

　　“多么令人震惊的字眼，有生之年啊！”

　　“好了，不调侃了，我们先讨论这游戏最垃圾的剧情内容——没错，如我所言，《纸人》的剧情就是一坨。”

　　“首先是开场剧情，很难相信，很难相信啊，都7102年了，一个神经病患者还能开车上路，这合理嘛？”

　　“是的，这很合理，因为这是一款‘过审的恐怖游戏’！”

　　“众所周知，国产恐怖游戏的主角要么是神经病，要么是精神病，反正没一个正常人！”

　　“那接下来是殷府的爱恨情仇——我对此的评价是，俗套。”

　　“通俗来讲，就是一个老夫少妻，多年未孕，保姆作死，祸害全家的俗套故事。”

　　“尤其是那个保姆管家陈妈，她就是个傻哔——”

　　小破站禁止辱骂，辱骂视频很容易被举报屏蔽，但王老菊还是通过手动消音的方式骂了出来。

　　王老菊这段消音整整持续了十秒钟，但嘴型从来没重复过。

　　“看起来菊老师对陈妈颇有微词啊！”

　　柯尽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继续观看。

　　“……人家小两口你侬我侬，不就是没怀孕嘛，你搁那嚼什么嘴皮子？”

　　“要是你光嚼嘴皮子就算了，人家小两口好不容易怀孕了，你又怀疑不是人家亲生的，你就是个臭保姆管家，叫你一声陈妈，真把自己当成妈了？”

　　“还他喵的安胎药换堕胎药，你对得起一直照顾你的殷老太爷，你对得起心地善良的殷夫人，你对得起无辜的我嘛？”

　　“你知道一个身体疲惫、精神脆弱、三十多岁的孩子，在空无一人的古宅跑来跑去是多么可怜吗？”

　　“不，你不知道，你就特么想着你那逼堕胎药！”

　　王老菊又开始控诉陈妈的罪行了。

　　直到一分钟后，王老菊激动的情绪才平复下来。

　　“这标准的国产家庭伦理狗屎剧情到此为止，接下来我们要谈这游戏的画面。”

　　“荒无人烟的古宅，曲折迷离的走廊迷宫，栩栩如生的纸人，空气中飘离的尘埃，沙沙作响的脚步、若有似无的喘息……犹如身临其境。”

　　“画面内容、精细程度、技术表现彰显设计组的用心，满分10分，我可以给出9.1的分值。”

　　“那我为什么要给出二流的评价呢？”

　　“当然是因为一流的恐怖了！”

　　说到这，菊老师的表情变得扭曲且愤怒，整张脸都气的变形了。

　　“对这款游戏的恐怖内容，我只有两个字能评价——畜生！”

　　“你们能想象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孩，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五分钟的画面吗？”

　　“你们能想到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抱着纸躯，哆哆嗦嗦的蹲在浴桶，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的场景吗？”

　　“你们能理解，躲在暗无天日的柜子里，从零数到一百的心情吗？”

　　“还有那个脑残至极的洗脸剧情，设计师我就问问你，你特么一点恐怖画面都没有，你让我洗十遍脸，每次洗脸还都要特地对铜镜拉特写镜头，我自己都快把自己吓死了！”

　　“……我只能说，能想出这些任务内容的人，是真畜生啊！”

　　视频中，王老菊的控诉带着哭腔。

　　柯尽反而心满意足的微微一笑。

　　没有跳脸杀！

　　没有开门杀！

　　更没有剧情杀！

　　有的，只是利用人类对未知的恐惧和探索，凭借人类自身丰富的想象力，自己吓自己。

　　比如，根据著名的双缝干涉实验。

　　（当有人观测时，电子呈粒子性，当没人观测时，电子呈波动性。）

　　你怎么知道当你闭眼时，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或许，在你每一次低头洗脸时，镜中都会有一个存在默默注视着你。

　　或许，在你洗澡唱歌时，头顶也会有一个存在无声和唱。

　　或许，在你闭眼睡觉时，四周不会某个东西端详你的脚丫，试图摸一下。

　　也或许，它们一直都在你身后，只是当你转头时，它们便也转了过去。

　　当一款恐怖游戏中，迟迟没有鬼怪出现，玩家非但不会放松，反而还会因为这种异样情况，越发幻想担忧起来。

　　怎么鬼怪还没出现？

　　鬼怪会是什么模样？

　　它又会以什么方式出现？

　　越想越恐怖，越想越心惊。

　　当这种幻想丰富到一定程度，只需要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外来因素，玩家就会陷入自我惊惧的情况当中。

　　碍于国情，他被迫删除原版《纸人》中的大量跳脸杀画面，转而采取现在的方式。

　　从结果上来看。

　　还不错！

　　柯尽继续播放视频。

　　王老菊的脸色在这时发生了改变，从恐惧变成了愤怒。

　　“那什么是超一流呢？”

　　“是制作思路？是宣发方式？还是内容表现？”

　　“不，这些虽然出色，但根本配不上超一流的评价。”

　　“《纸人》这款游戏最出色的机制是——氪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