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奴见状，更加用力掰扯开女孩的身体。

　　其中一人低声对她道：“小姑娘，你不要再让我们为难了，也不要让少公子为难……”

　　身边的女婢劝道：“少公子已经恩宽了。”

　　“在皇城内，以乞丐的身份若是死在街巷里，根本就没有办法得到厚葬的机会，只会被带到城外的乱葬岗……”

　　纵然这女孩不舍，但人死后，总得有个安息之处。

　　女孩好像终于是听明白了，发愣间手指松开。

　　趁着这个机会。

　　家奴和女婢，他们立即抬起尸体，即将出门。

　　女孩回过神，重新站起身，惊慌失措捡起一根细枝，跑到姜伤官面前，用力在地上划弄着什么……

　　不要让奶奶离开……

　　姜伤官看完，皱眉道。

　　“你会写字？”

　　女孩快速点头，随即指着被带走的老妇尸体，快速摆手。

　　“……”

　　姜伤官认真看她。

　　这个世界不要说是女孩，即便是男孩，若在没有丰富家底，读书认字谈何容易？

　　而且，既然已经会认字。

　　之前问这个女孩名字的时候，她怎么又会摇头，言明没有名字？

　　看女孩的认真神情。

　　姜伤官明显感受到其柔弱外表下，有着执拗的心。

　　也难怪她敢在权贵的车驾下，抢夺那已经脏兮兮的馒头。

　　姜伤官最终没有让家奴，将老妇尸体带出姜侯府。

　　在他们为难询问，该如何处置的时候。

　　姜伤官思考一阵。

　　语出惊人道：“就在芳华苑里，我的小院随意找个地方好了。”

　　家仆们瞬间呆住。

　　随即他们就眼睁睁看见，姜伤官一手牵着女孩的手，另一手抱起老妇尸身，将她带到芳华苑方向。

　　两人就在小庭院的一隅，开始挖土。

　　整个过程，所有家奴只是在旁看着，他们丝毫不敢上前帮忙。

　　“这要是让老夫人和少夫人知道……”有家奴颤道。

　　随着土堆逐渐隆起，小女孩一直坐在土堆前，像是一下子失去自己的支柱，神情呆滞。

　　“少公子……在住人的院子里埋葬尸体，还是个如此卑贱之人，这若是让少夫人知道的话，这恐怕会让她生气的。”

　　张伯终于上前，他是院里老人，管理芳华苑的事宜一直不错。

　　沈芊雨因此很信任他。

　　也只有他才敢来劝阻这事。

　　“无妨，娘亲若是知道，也会理解的。”姜伤官摇头，缓缓道。

　　张伯没坚持，再迟疑问道：“那这个女孩，将来……”

　　姜伤官思考一阵，来到女孩身前，既然会写字，自然就好交流很多。

　　询问过后。

　　姜伤官重新回到张伯身前，随即仰面道：“就让她住在我这庭院里，反正这里空房间多的是。”

　　“随便给她找个房间就好。”

　　“张伯，等下你来教导她，该做什么。”

　　“以后我庭院里的事，就让她全权帮我打理了，这里不需要其他的女婢了。”

　　这其实是一举两得的事。

　　一直以来，自己所有的表现都太过惊艳。

　　所以总是倍受人瞩目。

　　但是……

　　就算是大明星，也需要低调的个人空间，需要隐私保护啊！

　　而现在连天启皇城内，完全没有见过自己的人都能说出个一二，且逐渐离奇起来。

　　现在就让这女孩一个人来照顾自己。

　　因为她哑巴的缘故，根本就不会乱说，也让自己乐得轻松。

　　姜伤官亲眼见张伯，将女孩带下去。

　　很快带回来的时候。

　　已经焕然一新。

　　这女孩看着五六岁的样子。

　　前面满脸皆是污泥，但洗净一看，倒也长得很清秀可爱，只是眼睛里总含恐惧不安。

　　身穿着浅绿裙衫，袖边绣有淡青色的花纹。

　　头发被挽成简单的双髻。

　　张伯带她来姜伤官面前，道：“少公子，为她取个名字吧。”

　　姜伤官想一阵。

　　“就叫绿璃。”

　　一直照顾她的老妇离开，现在是一段重新开始的新生，就像绿草一样焕然一新。

　　姜伤官在旁看张伯是如何教导她。

　　这女孩不太聪明。

　　很多事情要重复很多次，才算明白，不过好在张伯也是个很有耐心的，丝毫没有表现出不耐。

　　姜伤官看过一阵后很放心便回屋。

　　张伯看他背影。

　　压低声音对绿璃道：“其他事情都可以暂时不用记住，但少公子有一个怪癖，你一定谨记！”

　　“公子素日喜爱玩蚂蚁，切记不要踩踏。”

　　绿璃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点头。

　　晚间。

　　绿璃坐在空无一人的小园里。

　　望向那间闭上的房门，再转头看前面的小土堆，将怀中馒头放在坟前，发出压低悲戚的哭泣音，淡淡思念于风间飘荡……

　　……

　　送别姜显之出关的两月后，正是又一年的元宵佳节。

　　姜伤官时不时会感到有些清净。

　　原来家里少了一人，是这样的感觉，就连母亲的笑容也比往日少了很多。

　　而且，沈芊雨开始念佛吃斋了。

　　时常待在屋内深居简出，很多时候，一天时间内姜伤官只有在用膳，才能看到她。

　　姜伤官知道原委。

　　沈芊雨其实是担心姜显之的安危，更隐隐担忧，姜显之的未来会不会像姜应疆一样，年老旧伤复发，一蹶不振。

　　也只有在姜显之的书信从边境传来，沈芊雨的脸上笑容才多起来。

　　“伤官，你快看，快看，你父亲的书信又来了，他这次……”

　　沈芊雨拿着书信，在练武的姜伤官面前晃动，随即在其满心期待的眼神中，姜伤官无奈将信封打开，一字一顿的念下去。

　　其实，她是识字的，就是想听姜伤官念。

　　姜伤官好不容易声情并茂地念完，拿起旁边的水杯，无奈喝上一口：“娘，你最近的要求越来越过分了。”

　　“还让我模仿起爹说话的方式……”

　　“少废话！”

　　沈芊雨一手敲在他脑袋上，迫于母亲的淫威，姜伤官随即研墨，写回信。

　　这写信一事，老娘是真的不会了。

　　写字很难看。

　　于是乎，在姜伤官略显挤兑的眼神中，她有些脸红地将想要说的话说完，让姜伤官送出。

　　姜伤官应声，做好封信。

　　来到院外，巨大的黑影笼罩他的身形。

　　一开始姜伤官以为，这边疆与皇城不说十万八千里，在这个没有车辆飞机的朝代，至少来回行程也需要二三月。

　　但当姜伤官第一次看见。

　　一头看起来像狼又似牛，却更加庞大，身躯极为威猛雄健的鸟兽站在自己前面。

　　心中震撼，才知道自己的想法错的出奇。

　　“这就是妖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