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仕君站在打开着的衣柜面前。
里面挂有一件棕黄色的大风衣,其他的衣架上挂着的都是白衬衫;
——怪异的白衬衫。
外面的三脚衣架上挂着帽子,旁边有一把倚着墙壁的手杖;
那个帽子是一顶英伦绅士帽,手杖的样子暂且不提。
任仕君拿出大风衣披在身上,再拿出帽子,站到那面等身镜前去;
在那里细细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皱,然后再将帽子盖在头上。
用左手虚扶着帽子。
嗯……
如果要出门的话……
他的右手总感觉好像还缺了什么东西。
落下了什么东西……
那么;
任仕君沉吟片刻,又把手杖拿了出来。
然后到镜子前转过身去,检查一下背后的情况。
完美。
任仕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与自己对视着。
“走了”,他对自己说。
“吱……”
打开门。
任仕君还算是一个富有仪式感的人。
嗯?
门外有人。
“嗯……那个你好……”
丸子头,眼睛,卡姿兰大眼睛,棕色头发,还有,是女的。
看起来稍稍有点胆怯。
“抱歉……你是这里的住户吗?”
这是废话,任仕君刚从房间里走出来,身后也没跟着其他人,很难从客人的角度去考虑。
“……”
任仕君没有说话,只是稍微点了点头。
“那个……那个……”
可能感觉不对,心里催着快开始话题,但身体并不怎么会与人的交流。
社恐?
“就是……就是……”
话都说不完整了啊,任仕君心想。
“可以慢点说,不过不要浪费我太多时间。”
他低头,把左手抬起,看了看表。
12:20
那么40到那里,就这样安排吧,来得及。
“就是……”
可能是抬手看表的动作,给了眼前少女一种时间紧迫的感觉。
看起来更着急了。
“你先别急。”
任仕君看不下去了。
“我是……我是,来找你问个人的……”
“不会,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
眼睛中隐约闪过发光的水珠,嘴唇微动着。
——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嗯。”
任仕君轻轻应了一声。
哆哆嗦嗦的,她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巧的笔记本;
翻开,从里面拿出一张夹在里面的照片,然后颤颤巍巍的递给任仕君。
接过。
背景很明亮,是某个地方的街道,有两个男人勾肩搭背,相同的是,都提着一把小提琴。
虽然这样子很帅,但这样对小提琴不好,任仕君心想。
“嗯?”
他的衣角被拉了拉。
棕色的发丝摇荡着,她伸出手指,指向左边那个人。
“这个……人…”
声音挺软的;
她眼睛里的泪光闪烁着,好像要哭出来了。
仔细看向左边那个人。
正常的休闲装,手上戴着表,胸口挂了一个十字架,应该是基督教徒。
有点像【病人】啊。
不对,就是。
算了,这不关我什么事啊,少点麻烦就少点麻烦吧。
“不认识。”
任仕君轻轻的摇了摇头,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嗯嗯……好……”
少女低着头,胸口一起一伏,把小巧的笔记本翻来翻去,在找什么东西,应该。
“等……请麻烦您等一下……”
一点时间过去,少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找到了啊,任仕君想。
把本子递向任仕君,因为身高原因,她垫了垫脚身体往前倾。
“你可以称呼我为【福尔摩斯】,现在暂时借住在【贝克街】书店,如果你有任何关于照片上的那个人的信息,请务必告诉我,必有重谢……”
“那个人目前可能涉及了关于杀人,抢劫等案件……”
“你面前的这个人,她是我的助手【华生】……“
任仕君轻轻的念了出来,念完之后看向少女;
脸颊好像软软的,眼神在不断闪躲,他如此想着;
于是任仕君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再捏了捏脸颊。
脸颊有点红了,她的。
“我知道了。”
“嗯嗯……那……那我先走了……”
软绵绵的挥了挥手,然后她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
跑得挺快的,那人,任仕君心想。
走吧,我也该走了。
心里习惯性这样想着,但身体并没有移动,手指更是不自觉磨蹭着弹子锁的锁孔;
即使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想法还是不由自主的冒出来;
——关于老人,或者说“祖父”。
出了门,这些想法便源源不断的冒了出来,脑袋里还时不时的闪过【病人】坠楼的事;
而想要按规划来过那种平静的生活的想法,像变成了无根之水。
只能说人的想法是变化多端的,这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有时候一个正常人的想法只是在贝叶斯概率网络中浮动的点位,只有天才或者疯子才会完全按照逻辑的方法思考。
在他现在的脑海里正不断的浮沉着两种不同的想法,一种是关于想过平静生活的想法;
另一种是对异常事物狂热的,想要去探究的想法;
在两种想法拉扯的时候,他只是两种想法的一个承载体一样;
——只是一个战场。
心跳好像在加速,他隐隐约约感觉到需要发生些什么事,他这种状态才会发生改变;
同时他又隐隐约约的感到未来即将发生这些事情;
只是一种预感而已。
门锁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异常,任仕君想着。
把门关上。
楼梯上灰尘很多。
——很少有人住在这里,楼上的花已经没人住了。
好像都是因为某种原因搬走了,在记忆里。
通向更高层的楼梯上灰尘遍布,任仕君抬头。
新踩上的脚印很容易认出来,只有一道。
但……
【病人】的背朝向他这边的楼,应该是他这边的楼顶;
老人的站也应该是这边的楼顶。
只有一道脚印。
任仕君侧头,旁边墙皮脱落着,在一些比较阴暗的角落里,有绿色的苔藓再长着;
还有一些肮脏的东西,剥落的纸皮,让人有一种不适的压抑。
手指先轻触,墙壁有点湿;
然后再将手掌附在墙壁上,稍微撑着身体的质量。
向着楼梯上方,那里的小窗口,在暗处的……
有个头;
头皮隐约是被掀起的,隐约看上去是红色的。
嗯……
是小孩,小孩的头;
——在阳台那抬头时看到的小孩们其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