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赛晚宴，

　　身为直接命题人之一，周明奕自然也分配了一桌酒席。

　　红色的帘幕中，酒盏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掌声如潮水般来回冲击。

　　摇晃着杯中的酒液，周明奕无神地望向台上，邱老为一个个学生亲自颁发奖牌。

　　一晚上就这样浪费在无意义的社交上了吗，虚度光阴啊！我还有好多篇论文没有刷，do Carmo的书还没有读……周明奕无声自语道，心痛得简直不能呼吸。

　　又在心里絮叨了一会，周明奕渐渐麻木下来，心态随之也平静了下来。

　　宴会进行至中段，就在周明奕打算提前悄悄溜人之时，之前做评审的那位普林斯顿大学负责人带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走了过来。

　　她的头发盘束于头顶，雍容雅致的面容带着浅浅一道法令纹，裙摆摇曳，身材凹凸有致，可以看出年轻时有着不俗的面貌。

　　周明奕急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笑着伸手：

　　“拉比先生！”

　　之前他向周明奕介绍过自己的名字。

　　和老先生握手过后，周明奕向旁边的女士颌首致意，她也含笑回应。

　　“认识一下，这是杜琴女士，几何分析方向的带头人，这边，这个帅气的年轻人便是周明奕了。”

　　拉比一边介绍，一边拉开椅子，三人顺势坐了下来。

　　“啊，我听说过你，孪生素数猜想，还有Cupmap算法改进是吧，没想到本人是个这么年轻的英俊帅哥。”杜琴眨了眨眼，薄薄的嘴唇张合，吐出一长句话。

　　别这么夸我，怪不好意思的……周明奕害羞地嘴唇微微上翘，没做否认。

　　“杜女士，别调戏小伙子了。”拉比扬起酒杯灌了一口下去，“过来是想问问，考虑的怎么样了？”

　　这下让周明奕回忆了起来先前的对话，老先生认出他以后，非要把他邀请到普林做讲师。

　　虽然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职位，但周明奕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因为他很清楚目前自己取得的成就，并不足以让他拿到tenure。

　　也就是说，到时候如果不出成绩，还是要滚蛋的……再考虑到异国他乡，去了还要重新熟悉很多东西。

　　转念一想就算了吧。

　　察觉到他的犹豫，没等他回应，拉比转而探讨起别的问题，

　　“波恩大学的Peter scholze很有可能拿下这届的菲尔兹奖，毕竟他提出的p-adic Hodge theory对算术代数几何的贡献太过革命性，我都不知道还有哪些工作可以与之媲美。”

　　听到他的话，杜琴点了点头，温婉说道：

　　“人们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四次参加IMO，三金一银，还有24岁便被聘任为波恩大学最高级别的W3教授，这才几年啊，他竟然成长的这么迅速。”

　　太过惊人……周明奕埋头吃饭，没敢插嘴。

　　他们提到的Peter scholze是德国的一位天才，今年才30岁。

　　这又让周明奕不禁感叹，

　　出名要趁早啊……

　　他自己今年也22岁了，人生最黄金的阶段不过便是这十几年，一分一秒的时间都是宝贵的财富。

　　这又让他坚定了一会宴会结束后，回房再学几个小时的念头。

　　拉比和杜琴又聊了一会，当代数学的知名才俊，话题便又转回了国内来。

　　“我觉得，中国的数学落后的原因复杂多样，不能操之过急，肥沃的土壤是需要长时间培养的，而不是把过量的肥料一股脑砸在幼苗上。”

　　拉比总结点评道。

　　“是啊，国内的大众只看到近年来IMO年年第一，菲奖却一次没有，对数学建设冷嘲热讽……可是奥数这才搞了几年呀，多点耐心，多点信心就好了。”

　　“邱赛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渠道，老先生真的是用心良苦。”

　　然而，周明奕听着他们的话，心里直打鼓，总感觉在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敲打自己。

　　嘶……这是想鞭策我去普林研究一趟，见见现代数学顶级研究中心的氛围，取得更大的成就，回来才能更好的建设祖国呀。

　　起身离开前，拉比郑重地看着他，情真意切说了一句：

　　“只有到了普林斯顿，才能完全发挥出你的才华，孩子，好好考虑一下吧。”

　　…………

　　周明奕坐在原地，自己又喝了几杯，斟酌了一下。

　　自己好像确实应该早做打算，思考一下出国的问题。

　　不管是米尔斯先生曾提出过的石溪会议，还是拉比所给出的tenure条件。

　　都意味着一次机会，也是挑战。

　　就在他沉默的时候，张一龙蹑手蹑脚地凑了过来，眼睛里含着感激之情。

　　“老师你好。”

　　周明奕抬头望去，点了点头，认出了这个曾提点过的学生。

　　见气氛有归于冷淡的趋势，张一龙主动开口道：“周老师，谢谢你比赛的时候指导了一句，虽然最后我也没拿到牌……”

　　一边不好意思地摸头，一边憨厚地笑了笑。

　　“没事，正常流程就是这样，我不说话，也会有别的老师提出来的。”周明奕摆了摆手。

　　听到这话，张一龙点了点头，

　　“对了，周老师，我从官网上查到您是不是研究解析数论的，孪生素数猜想之类的，和代数也很挂钩。”

　　“可以这么理解吧。”周明奕看了他一眼。

　　听到肯定的答复，张一龙张了张嘴，鼓足勇气道：

　　“那个……我想问问您觉得代数该怎么学习呢……或者说怎么规划自己的未来研究。”

　　得知好友套瓷成功后，他也起了小心思，在晚宴上转了一圈，终于才发现周明奕这一个较熟悉的人，这才鼓足勇气发问。

　　青年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很正常的……周明奕念头疾转，提了几个中肯的建议。

　　看上去都很朴实无华，无非围绕着努力，坚持，不放弃，有信心。

　　面前的这个青年点头地很勤快，但具体能吸收多少，相信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还是要脚踏实地，老老实实学习。”张一龙若有所思地总结道，随即眼睛一亮，告辞离开。

　　望着这道离去的背影，周明奕心中生起了多重感慨……

　　路还是要自己走啊！

　　我的未来也不知道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