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休息室里。

　　龙渊说的每个字，许半城和张文哲都能听懂，但凑在一起，却又有些不懂了。

　　龙渊见他俩茫然的模样，翻了个白眼。

　　他坐了起来，朝二人招招手，示意他们凑过来。

　　等许半城二人靠近龙渊后，龙渊用手指轻点茶几上、水杯里的水。

　　他微微一扬，溅起的水珠被金光裹挟，悬在半空，龙渊手指一动，水珠汇聚在一起，又分成两块，凝出两颗心脏。

　　许半城和张文哲目不转睛盯着透明的、正在勃勃跳动的两颗心脏，眼底浮现一丝惊讶。

　　左边那颗，和人类的心脏一样，而右边那颗比左边的要小，形状上，也有些不一样。

　　右边与其说是心脏，不如说是一颗形状逼近圆形的不规则球体。

　　它表面凹凸不平、两端稍扁、中间略鼓，看起来很奇怪。

　　不过，它和左边人类心脏一样，在勃勃跳动，只不过频率上要快许多。

　　龙渊见俩小朋友看得出神，他打了个响指，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见许半城二人看过来，龙渊打了个响指，淡淡说道，

　　“我先跟你们解释下。

　　左边这个是你们人类的心脏，我就不多说了。

　　右边这个，则是我们这类怪谈的心脏。

　　除了功能和你们人类心脏类似外，其余的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龙渊刚说到这，一旁张文哲忍不住了，他一脸茫然，举起双手打断龙渊的话，

　　“等等，龙教授！

　　你的意思是，怪谈也有心脏？

　　可他们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也需要心脏？

　　而且，你不是龙吗？

　　你也是怪谈？”

　　龙渊瞥了眼张文哲，随后又看向许半城，淡淡问，

　　“徒弟，你不会也跟他一样蠢，连这个不知道吧？”

　　许半城摩挲着下巴，他沉吟片刻后，笑着说道，

　　“师父，其实我也是猜测。

　　不过，你刚才这句话，已经回答了我的困惑了。

　　其实，当我知道世界上有怪谈存在的时候，我就在想了。

　　怪谈到底是什么？

　　是人类死后的执念？

　　还是诞生于人类谎言中的产物？

　　又或者，是传说中的山精鬼怪？

　　一直到现在，我终于弄懂了。

　　其实整个世界的分界线特别简单。

　　非人类者，皆怪谈。”

　　听完许半城的话，龙渊一挑眉，点了点头，金色竖瞳的眼睛里划过一抹赞赏，

　　“不错，八九不离十吧。

　　世界远没有人类想的那么复杂。

　　非人，皆怪谈。

　　但有一点，我得补充一下。

　　这一点，正是和你身上第二颗心脏有关。”

　　说着，龙渊一指许半城的胸膛，随后动了动手指。

　　半空中，水滴凝成的两颗散发着浅金光芒的心脏化成水，凝结在一起。

　　它们飘向许半城，在他胸腔前、心脏的位置，凝结出了一颗生机勃勃的人类心脏。

　　坐在许半城身边的张文哲眼尖，他瞪着心脏，倒吸一口凉气，

　　“龙教授，这、这不会是老许的心脏吧？

　　它怎么还长了个尾巴啊？”

　　许半城从正面看，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他拉开和半透明心脏的距离，然后凑到张文哲身边看过去。

　　果然，从张文哲的角度来看，在心脏尾端，缀着一个小米粒。

　　“小米粒”和大米长得很像，椭圆形、两端尖中间胖，不过外形上，比米粒还要小一点。

　　它正随着心脏的跳动，也缓慢跳动着。

　　许半城看到“小米粒”后，立刻反应过来。

　　他指着“小米粒”，一脸惊讶，看向龙渊，

　　“师父，如果这就是你说的生长出来的心脏，

　　可看外形，不是人类的、也不是怪谈的啊？”

　　龙渊一勾唇，露出一丝冷笑，

　　“那当然了。

　　所以啊，我不是说过了么？

　　可不是我们这些小小的怪谈就能办到的。

　　古话有云，大千世界有三千，

　　一千为上，一千为当，一千为下。

　　当千者，为芸芸众生，纷攘红尘，俗称‘此岸’；

　　下千者，为苦寒阴世，俗称‘彼岸’；

　　至于上千者，极乐净土，俗称，‘无色岸天’。

　　三千者，需遵守大千规则，不得违抗。”

　　说到这，龙渊眼皮垂下，他细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射下一小块阴影，他指着那颗“小米粒”，面色冷淡，

　　“你新生的这颗心脏，和‘无色岸天’里、自诩为‘神’的东西、和他们的心脏，一模一样。”

　　龙渊说这番话的时候，许半城敏锐察觉到，龙渊脸上的表情，藏着嫌恶与恨。

　　一旁张文哲听完，满脸震惊，大张着嘴，一副听傻了的模样。

　　倒是许半城，只略微惊讶了下，又很快恢复成以往淡然随和的模样。

　　他看向眼前这颗水做的心脏，脸上浮现不解。

　　神……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神。

　　可是，他许半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为什么会突然长出神的心脏……

　　旁边，张文哲好一会才打了个哆嗦、回过神。

　　他扑向许半城，攥着他的肩膀，死死盯着他的胸膛，结结巴巴问，

　　“老、老许，你、你身体里有神仙的、的心脏啊……

　　你、你是不是要羽化登仙了？”

　　龙渊冷笑的声音从一旁插过来，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嫌恶的语气说话，

　　“神怎么了？

　　很厉害吗？

　　也不嫌膈应！

　　我要是许半城，我当场刨开肚子把心脏挖出来、把那鬼东西有多远扔多远！”

　　许半城听后，一边推开张文哲、一边无奈笑道，

　　“师父，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真要这么干了，我早死了。

　　就没有其他简单的办法么？

　　比如动手术、或者你帮我摘取？

　　我觉得吧，身体里多了个东西，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龙渊面露嫌恶，别开了脸，用不情不愿的语气说道，

　　“要是能摘除，我刚才就摁着你刨开你肚子了。

　　这脏东西既然长在你心脏上，就证明他已经和你的命勾连在一起，

　　不能随便动它。”

　　说罢，龙渊的语气缓和下来，

　　“徒儿，你也不用着急，目前来看，它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也不会影响你的行为能力。

　　你该干嘛干嘛。

　　放心吧啊，就算哪一天你被神控制了，

　　我出手，向来是一招带走，不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