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口。

　　许半城说完后，跟病床上的林美心道了声“再见”就打算往外走。

　　文向年眉头一皱，上前一步拽住许半城的后衣领，把他拎了回来。

　　他上下打量一眼许半城，咧嘴一笑，

　　“臭小子，你干啥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许半城心里一紧，他面上不显，只朝文向年温和笑道，

　　“文叔，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怎么可能有事瞒着你们啊。

　　我就出去会，我就去见见我一高中同学……”

　　文向年一挑眉，他把胳膊搭在许半城肩上，另一只胳膊插着腰，他微微弓着背，把脸凑到许半城脸前，咧嘴露出一抹笑容。

　　许半城知道，文叔一摆出这幅姿态，就是要审犯人了。

　　几年前，他去警察局找文叔的时候，恰巧在路边看到，文叔揽着一证人问话时的样子。

　　那表情，和文叔现在这幅样子，一模一样。

　　许半城咽了咽口水，后背浮现一层冷汗。

　　文叔审问特别有一套，许半城虽然不清楚具体内容，但听刑侦大队其他警察说，文叔审人，从来没有审不出的事。

　　许半城稳住情绪，他朝文叔笑道，

　　“文叔，你怎么不信我说的话啊？”

　　文向年见许半城一脸阳光，和平时一样乖巧，冷笑道，

　　“你当我这么多年刑警白干了？

　　你小子，不是去见同学。

　　你肚子里正琢磨着坏事，是不是？”

　　这话一出，许半城背后的冷汗，“唰”一下淌了下来。

　　他总不能跟文叔说，他打算潜入手术室，去观摩心脏手术吧？

　　但此刻，文向年死死盯着他，那双眼睛仿佛能洞悉一切，泛着犀利的光，就像是一只巨大、渗人的老虎，紧紧盯着猎物，只要猎物动弹一下，他就能扑上去、撕裂猎物的脖颈。

　　没办法，许半城只得把目光投向文向年身后、病床上的林美心。

　　他苦笑一声，

　　“文姨……”

　　许半城知道，谁也治不住文叔，连文叔的领导也不能。

　　除了文姨。

　　果然，他刚喊了一声，病床上的林美心蹙起眉，

　　“文向年！”

　　几乎是下一秒，文向年松开了许半城，双手举起，转过身看向林美心。

　　他放软了声音，讨好笑道，

　　“你别生气、别生气，医生说了你不能激动……

　　哎，我这不是怕孩子他误入歧途么……”

　　见状，许半城松了口气，他趁文向年一个不注意，悄悄溜出了病房。

　　跑出病房，许半城乘着电梯去了手术室那一层。

　　来了这么多趟医院，许半城约莫也能知道，一场手术开始要做许多准备。

　　刚才耽搁了一会，可能张医生现在才进去。

　　许半城扫了眼在手术室外站着的病人家属，他扭头钻进楼梯间。

　　楼梯间里空无一人，许半城靠着墙，取下背上的登山包。

　　他拉开拉链，把手伸进包里摸了会，摸出了个小木偶。

　　那小木偶不过巴掌大，它穿着一身破烂的西装，手上带着红手套，木质的头上没有五官，只脖子上有一条被划了一刀的痕迹。

　　这小木偶，和画廊里的无面，长得一模一样。

　　许半城握紧小木偶，晃了晃，低声说道，

　　“无面，到你工作的时间了。”

　　说完，许半城等了一会。

　　然而，它一动不动，就只是个普通的小木偶。

　　许半城眯起眼，赤红的左眼中有光流动，他嘴角一勾，

　　“无面，你跟我装死？”

　　话音一落，许半城手心里的小木偶微微晃动了下，依旧没有反应。

　　许半城见状，不怒反笑。

　　他露出阳光般的笑容，手一捏、把小木偶捏得嘎吱作响。

　　随后，许半城云淡风轻说道，

　　“无面，我乃封都之主，现在虽然是在画廊外，

　　但你别忘了，在画廊里时，你答应过我的。

　　在画廊里呆了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的脾气？

　　非得吃到苦头，你才肯低头？”

　　许半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描淡写，脸上也挂着笑，但那双眼里，却浮现一丝狠厉，仿佛是站在山巅的黑狼，冷冷盯着下方的猎物，随时都能扑过去，给猎物致命一击。

　　过了两三秒，许半城手心里的小木偶剧烈抖动，它发出一声沙哑的笑声，随后一道黑烟从小木偶脖子处吐出，绕着许半城转了两三圈后，消失不见。

　　许半城一挑眉，把小木偶随手扔回包里，拉上口罩，双手往兜里一揣，信步走回手术室前。

　　他边走，边淡淡自言自语，

　　“这些怪谈，没几个老实的……”

　　说着，他绕过手术室前的家属，朝大门走去。

　　就在他快到门边时，旁边一个家属突然转身、朝许半城走来。

　　许半城没躲开，和对方撞到了肩膀。

　　可奇怪的是，家属一脸茫然看了看四周，直接忽视了许半城，一脸费解走向对面的长椅，

　　“啥东西撞着我了……”

　　许半城微微一笑，扭头打开手术室的门，旁若无人似的，大步走了进去。

　　不论是外面的家属，还是手术室里的护士医生们，都跟看不见许半城似的，没有一个人上来阻拦他。

　　许半城眼底浮现一丝笑意。

　　他没料错，账簿上的小贴士，就是让他使用无面的能力。

　　无面的能力是“遗忘”，但要使用得当的话，就能暂时把他这个人从世界上抹去。

　　这样，不论是人还是监控，全都看不到、拍不到他，同样，不论他做了什么，也无人发现。

　　这不正好用来溜进手术室、观摩手术？

　　走进大门，许半城左右看了看，他没有进入无菌区，而是绕了点路，到了属于污染区的走廊上。

　　手术室里分几个区域，进门算污染区，往前是洁净通道，左右两边是消毒室，通过消毒室，这才到手术室里。

　　围绕着手术室外面一圈的，则是污染通道。

　　手术室与污染通道是隔着玻璃的，所以能够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许半城昨夜就在网上查过中心医院手术室的布局，进来后，他不慌不忙，沿着污染通道，在走廊里慢慢走着。

　　当许半城走到第三间手术室前，他一挑眉，停下了脚步。

　　隔着玻璃，手术室里，张医生正握着手术刀，等待麻醉师进行麻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