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半城淡淡瞥了眼小丑，没搭理它。

　　要说画廊里，除了龙渊和姜姒外，最不服管教的，就是这只小丑。

　　许半城知道，这只小丑，到现在还记着那场游戏里，被他罢了一道的事。

　　许半信步走过去，从兜里摸出钥匙，低头打开地下室的门。

　　“吱呀”一声，许半城把门推开了一条缝。

　　一股森冷的气息沿着门缝，钻了出来。

　　许半城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立即感受到一股黏腻的寒意，附上他的皮肤，钻进他的骨头里。

　　许半城赤红的左眼划过一抹暗光，他手一紧，准备往里走。

　　这时，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拦住了他。

　　许半城扭头看过去，小丑朝他招招手，眼睛一弯，双手掐住脖子，做出一副窒息的动作。

　　随后，它又举起右手，朝自己的心脏一捅。

　　“噗呲”一声，小丑的心口被自己的右手捅穿，它的手在心口扭动了下，缓缓往回抽。

　　黏腻、蠕动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小丑像是感觉不到痛，它就盯着许半城、眼角弯着，把心脏从胸腔里拽了出来。

　　当它手离开胸腔的一瞬间，黑红的液体喷涌而出，飞溅了一墙。

　　许半城后撤一步，躲开了溅在地上的黑色斑点。

　　许半城扫了眼满地、满墙狼藉的房间，最后目光落在小丑身上。

　　此时，它捏着还在跳动的心脏，把这颗形状逼近圆形的不规则球体，往许半城面前晃。

　　许半城瞥了眼这颗表面凹凸不平、两端稍扁、中间略鼓的心脏，淡淡一笑，

　　“记得打扫干净。

　　否则，你可以问问无面是什么后果。”

　　说完，许半城推开地下室的门，信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小丑晃着心脏的手停了下来。

　　它盯着黑洞洞的地下室入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浮现恼怒的神情。

　　它气得在原地跳脚了好一会，这才流露出悻悻的表情，随手把心脏塞回胸腔里。

　　就在小丑打算爬回画里的时候，无面趴在房间的入口边，探头看着小丑，用嘶哑的声音提醒，

　　“喂……你想灰飞烟灭么……”

　　小丑的动作一僵，它缓缓扭过头，瞪了无面一眼，扭头打了个响指。

　　满墙、满地的黑色液体仿佛有了意识，朝小丑飞去。

　　等液黑色黏腻的液体全都进入小丑体内后，它朝无面做了个鬼脸，比了个鄙视的动作后，回到了画里。

　　无面脖子上那张嘴一撇，嘟囔道，

　　“……话都不会说的玩意儿……你早晚得尝尝被收拾一顿的滋味儿……”

　　说完，无面的身影渐渐淡去，也回到了画里。

　　另一边。

　　漆黑的地下室里。

　　黑暗并不能给许半城造成阻碍，许半城沿着楼梯往下走，如履平地。

　　等走下最后一阶台阶，许半城往四周看去。

　　经过两个多月的每日任务，画廊的地下室和之前相比，已经大变样。

　　范围扩大了几倍不说，还添了许多空的架子和画框。

　　许半城前段时间下来过，他才知道，这些被封在封都画廊里的画，不仅仅受制于画廊，也都被这些莫名出现的画框所压制。

　　许半城站在黑暗中，环顾四周，摸了摸下巴，嘟囔道，

　　“第一次下来的时候……叶倩铃的画破了……难怪……”

　　当然，也有不服管教的，比如姜姒。

　　这时，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从远处传来，打断了许半城的思绪。

　　他愣了下，叹了口气，双手插兜，往声音来源处走去。

　　越过十来个架子，许半城走到了地下室的尽头。

　　在墙角，许半城一眼看到，有两幅画抵着墙，其中一幅面朝下，倒在了地上。

　　而在两幅画不远处，一身红裙的叶倩铃蹲在地上，双手环抱住自己，她把脸埋在膝盖里，时不时发出呜咽声。

　　穿着一身白裙的姜姒趴在叶倩铃背上，她的头搭在叶倩铃肩上、贴着叶倩铃的耳朵，正面带冷笑，低语着什么。

　　姜姒的嘴唇蠕动着，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但她每停顿一下，叶倩铃的呜咽声就痛苦一分。

　　许半城一眯眼，赤红的左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他清楚看到，叶倩铃的身上，有黑色的气体，在往外涌。

　　许半城双手插兜，悄无声息走过去。

　　姜姒很投入，她没有发现许半城来了，继续用带着恶意的笑声低语，

　　“……你何必把希望寄托在许半城身上……

　　……对……他把你囚禁在画廊里……

　　……就是不想让你报仇……

　　……堕化呀……堕化吧……

　　……成为不属于三界之物……

　　……毁了画廊……”

　　伴随着姜姒的低吟声，叶倩铃的哭声大了许多，她痛苦呜咽着，就像刚才在画廊入口时、许半城听到的声音一样，

　　“呜呜呜……许半城……救……你答应我的……”

　　姜姒“嘻嘻”一笑，

　　“许半城？

　　你真傻呀，他现在软香玉在怀，哪里会管你这只发疯的怪谈？”

　　“哦？

　　我怎么不知道，我软香玉在怀？”

　　许半城听到这，忍不住了，笑吟吟反问，

　　“姜姒，你在和叶倩铃说什么好事，也说给我听听呗？”

　　姜姒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缓缓转过头，视线一点点往上移。

　　黑暗中，当姜姒的眼睛与许半城含笑的目光交汇时，她脸色一白，“噫”了一声，往角落里一躲。

　　姜姒刚才的得意荡然无存，她狰狞着脸，咬着牙问，

　　“你、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我明明……”

　　许半城背着手，慢慢踱步到姜姒面前。

　　他抬脚，轻轻一踹，姜姒闷哼一声，重重砸在墙上，滚落下来。

　　许半城笑吟吟问，

　　“你明明什么？”

　　姜姒挣扎着爬起来，她后背紧紧贴着墙壁，脸上闪过一丝害怕，不敢言语。

　　上次，许半城一招把她摁回画里，那种被绝对实力镇压的感觉，她不想体会第二次。

　　没有人类的身体寄生，她根本没法和许半城正面刚。

　　许半城见姜姒不说话，又往前逼近一步，赤红的左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说啊，姜姒。

　　你明明什么？”

　　他说着，露出和煦又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