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京突然怪笑了起来,那笑容比遭受刑罚还要痛苦,那笑声比失去至亲还要撕心裂肺。
“我说过!我说过!”他近乎疯癫地大喊大叫,“你们的伎俩是困不住他的!现在我们都得死!”
礼服人偶呆立在原地,一直保持着要将拉娜攥在手心里的动作,它的主人迟迟没有向它下达下一条指令,让它一直没有做出新的动作。
而维尔京失心疯一样的话语继续传来:“赛巴斯!出来吧!别想着逃!他抓得住你!但他不会杀死你!就连杀了他至亲师长的人,割下他最重要的老师头颅的人,他都不会处决。他是真正的疯子,他居然能忍住仇恨,用他的思想同化你,让你变成他的忠犬、奴仆!让你为了他的目标,他的理想去死!我已经见过了很多这种蠢人,从不可一世的强者,一步一步被他虏获。我们也逃不掉!”
“他这话说的,就好像我是什么掌握了读心洗脑邪术的怪物。”周培毅在拉娜耳畔轻声说,但他的声音并不会传递到其他地方。
拉娜已经被他从空气中隐匿掉了踪迹。她的存在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到,用一切物理手段的方法无法感知,用场能也无法探查,就像是来到了完全不同的次元,消失在了真实的世界。
拉娜无法找到周培毅的位置,自然无法用场能传音。她小心翼翼地张开嘴,发出了最微不可闻的声音,发现自己的声音无法在空气中传播出震动,才终于敢说话。
她小声问:“拉菲拉姐姐呢,你们在一起吗?”
“很遗憾,我没有找到她。就像这里也没有亚格骑士的踪影。”周培毅冷冷地说,“看起来,有人想要让我们分割到不同的地方。”
“这里很奇怪......”拉娜有些低沉,“我不喜欢这地方。”
“我也一样。这不是真正的星宫,这是带着面具的傀儡。”周培毅点头。
“我输了,输给人偶先生了。他比我强大得多。”拉娜的声音更加失落了。
“输赢不是用打架的胜负来决定的,小丫头。”周培毅笑了笑,显然很是轻松,“输赢,在于双方谁能达成目的,谁能实现目标,谁又阻止了对方的野心。对他们而言,胜利是在我来到这里之前,夺走你。”
“那我没有输吗?”拉娜还是没有提起精神。
“嗯,也没有赢。”周培毅不知道从哪伸出了手,拍了拍拉娜的肩膀,“现在,我要去赢下来。”
她还留在原地,仿佛已经消失在真实的世界,但周培毅,却缓缓现身,从虚无之中投射出了一个身影。
没有任何变化,看上去也没有受伤,随意但威严无比。他手上拿着那把凝结了无数圣物铸就的短剑,完整的带着剑柄的短剑,就像是圣主的权柄。
当代骑士王,也是历代骑士王中最令人生畏的这一个,看向维尔京,用孤傲而凌厉的目光打量着他,审视着他,然后淡淡发出质问。
“维尔京,维尔京。”他的声音并不大,但能传递到这片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令人不寒而栗,“维尔京。亚格呢?”
维尔京停下来癫狂地胡言乱语,看向了他的骑士王,双目失神,带着疯癫的余韵,小声自问:“亚格呢?亚格在哪?”
“他一直和你在一起,并没有和其他骑士同行。除了你,没有人知道他应该在哪。”周培毅说,“尤其是在被寒寂潮卷入这里之前。”
“很遗憾,骑士王陛下。”维尔京阴阳怪气地说,“你的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你要自己寻找答案了。”
“不打紧,剩下的星宫不多了。”周培毅冷哼了一声。
随后,他转移了说话的对象,在这座星宫裸露在外的地幔上踱步,看着这里喷涌而出的岩浆和迅速冷却的大地,还有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和毒气,捕捉着另一个人的踪影。
“我已经走过了很多座星宫,‘人偶先生’。”他知道对方在听,“每一座星宫,都近乎封闭。每一座星宫,都是囚笼。星宫的主人,无论是神子还是守护骑士,都不得不履行自己的职责,守护他们的星宫。你,似乎不太一样。”
没有回答,但那只静止不动的人偶没有消失,高处那只残缺的泥足巨人也只是被冰封。所以他还在。
周培毅继续说:“当我走过那些星宫,我会为他们补完。缺少神子的,缺少骑士的,缺少骑士王的,缺少了禁制或者关键部分的,我都会给他们补充完整。作为回报,他们则会将星宫的一部分赠与我。那些圣物,或者理念与情感的残留,塑造了如今的我,和凡尘俗世完全不同的我。可以说,世界意志由我背负。”
“还真是伟大啊哈哈哈哈哈哈。”维尔京又一次发出怪叫。
周培毅没有理会他,而是停止了踱步,将带着剑柄的短剑重重敲在这块地表的黑曜石上,让整个地表爆发出一阵无法抵御的冲击波。
周培毅发现了地脉,或者说,是隐藏在熔岩之中的真正的脉络。
作为星宫的神经与血管,地脉完整了神子的场能循环,是他力量投射的方向。哪怕是表层的地脉网络被破坏,无法发现,深层,也一定埋藏了更加重要的神经网络。
这一敲,直接将地脉中的两股能量分开来,就像是差速离心机一般,两个来源不同的力量,被震出两种频率,发出两种色彩,也自然,会到两个地方去。
“抓住你了,‘人偶先生’。”周培毅冷冷地说,“鸠占鹊巢了‘割裂’星宫的,‘改变’的守护骑士。”
空气中死一样的寂静,就连维尔京都没有发出声音。
周培毅找到了正确的答案,更是抓住了人偶先生的尾巴。他一定是在这时间里想过了一切逃脱的办法,却没想到,这座星宫居然也成为了他的囚笼。
最终,那具礼服人偶还是动了起来,朝着周培毅的方向深施一礼,脱帽鞠躬。
“幸会,最后的骑士王陛下。”人偶发出机械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