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鸡叫头遍,君齐就从柴垛子里钻出来。他快速来到村外,等太阳升高了又重新进到村子里。他问了两户人家,都说没有见过程旋。他来到大路打算继续往前走时,看见路旁篱笆墙里面有位老婆婆正吃力的拖着一捆柴火。君齐上前说:“我帮你拿吧。”老人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发现不认识往后退了一步。见这个年轻人比较诚恳,自己又确实是拿不动,就点头答应并且闪到一旁。君齐推开篱笆门,把柴火甩到肩膀上,走到院子角落里堆在了柴堆上面。老婆婆把给君齐拉到屋子里给他倒了一碗水。君齐接过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老婆婆笑了:“看把你渴的!小伙子,你是过路的吧?”君齐点头答应。老人又问:“这是要去那里呀?”君齐擦了擦嘴,然后向老人介绍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老人听到他问程旋,先是后退了两步,又看了看外面,压低声音说:“小伙子,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吧?!老刘头搬走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啦!”君齐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从老人的神态判断这不是好事,忙解释:“我就自己一个人!我要找的是我的师兄,他一个月前有出门办事,到现在杳无音讯。听说这里一个月前,有个人被狼咬死了就来问问!”君齐继续说:“婆婆,你说的他们是谁?”老太婆又看了看外面,把门给闭上低声说:“看你不像坏人,我跟你说,一个月前我们这里来了一辆马车,车上下来3个年轻人,其中一个人就和你说的一样子个不高,黑黑的,背着一个绣花包袱。他们找到隔壁老刘头家,说老刘头儿子刘福欠了他们五十吊钱,现在被他们抓了。刘福说让他爹帮他还钱。老刘头儿哪有钱还啊!那三个人见要不到钱就威胁回去要把刘福的腿打断,老刘头两口子跪地求他们放过刘福,说他们愿意用房子抵债。刘福的妹子也出来求情,那三个人动了歹意,就把刘福的妹子抓到车上带走了!老刘头两口子哭天抢地;再后来又有人看见那姑娘自己跑了回来!第二天老刘头一家就都走了,不知去哪里了。他们走后就听说往儒平村走的路上,有个人被狼吃了。大家都说是那个人没干好事,老天睁眼让狼把他给吃了!紧接着又有几个人到村里打听他们的下落,还要找手臂上有刀伤的人,我们哪见过啊,他们在村里问了一通,然后四五个人骑马就往新洲方向走了。你来打听人,没人敢跟你说实话,都怕惹事!”
君齐听她这么说心里开始寻思:她说的三个人肯定不是师父他们,那有没有可能是程旋和其他的人呢?也不可能!以程旋的做派,他绝对不会帮别人着干这样的事。于是他说:“哦,我要找的人可能和你说的不是一个人。”为了确定那个死人是不是师兄,他又接着问:“你说那个被狼吃的人是那里的?官府知道吗?”
老太婆摇头:“不知道那里的人,反正就是那辆马车上的人,人是被狼吃的,你还指望官府去给你抓狼么!”
君齐说:“马车上的其他人呢?没有留下什么吗?”
老太婆说:“马车肯定是被另外两个人赶走了呗!不跑还等着被吃啊!死了的那个人的衣服被前面驿馆的瘸子捡去了,说洗洗还能用!”然后她摇了一下头,好像是对自己说:“一般人谁敢捡那个晦气啊!”
君齐说:“你说的瘸子是干什么的?”
老太婆说:“他是前面驿站打杂的,弄个饲料什么的,他也干不了正经活,混吃等死罢了。”君齐又向老人要了一碗水,他就着水吃了点干粮,然后就从老人家里出来,往那个驿馆去了。他要看看那个瘸子捡的衣服,这样就可以确定那个死人是不是程旋。
君齐走了半天,终于到了浮头驿。他刚走进驿馆就听到有人喝到:“干什么的!”他顺着声音看过来,原来是一个穿着旧官服的驿官,便答道:“过路的。”
驿官一边往这里走一边问:“那个衙门的?有堪合吗?”
君齐回说:“我是过路的,没有堪合。”
那人喝到:“没有官府的勘合不能进!”等他走近又小声说:“我倒是可以给你找个地方住,看你这样子。。。你身上带钱了吗?”君齐摇头,那人又大声喝道:“还不快走!这是什么人都能住的地方吗?!”君齐问道:“请问大人前面还有人家吗?”那人不耐烦的甩了一句:“走快点!天黑前还能到浮头村!”
君齐回到大路继续往前走,他感觉后面有人盯着自己看就没有回头,等那个驿官已经进屋了才又折了回来。他在附近的草丛里猫着看驿馆的动静,一直到天黑也没有看到瘸子露面。浮头驿门口已经升起了灯笼。他悄悄的摸到跟前,爬上墙头往院子里面观看。院子很大,里面空无一人,正面一排房子很高,里面还有说话声,墙角有个鸡舍偶尔发出咕咕声,不远处堆着柴火,另一头是马圈。驿馆的大门已经关了,君齐绕到马圈的外头,翻墙跳进院子里,他悄悄走到马圈的另一侧。只见正房旁边还有一间小屋,这小屋子很低,只有正房的一半高,君齐打算到这所小房子里休息,他用手推了推小屋的门没有推开,这时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君齐赶紧躲到马圈里。马圈中间用几根手腕粗的木栅栏隔成两间,每间各有一个宽大的石槽。其中一间拴着两匹马,君齐穿过栅栏躺到另一个石槽里,他往身上盖了一点稻草,他又累又饿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他正和程旋在一起打闹,他在前面跑,程旋在后面边笑边喊:“不要跑!我不打你了!”。他跑到山上帮二憨放羊,二憨说羊丢了一只,他又跑去数羊,怎么都数不对。正在他数羊的时候,突然耳边响起马蹄声,他转身一看,山顶上跑过来一匹马,那马跑着跑着竟然飞了起来,他很奇怪为什么马都飞起来了自己还能听到马蹄的声音。这时那马竟然朝着他飞了过来,吓的他赶紧躲。君齐一下子醒了过来,仔细一听真的有马蹄声!紧接着是敲门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正在浮头驿,有人来了!这时耳边想起说话声:“李头儿来了!不用看了,快进屋休息一下,又去京里啊?!”
另一个声音有点喘,答道:“是啊!我这马性生别和其他马拴一块儿!”
“知道!您先进去歇着,饭马上就好。”院子里又亮起一盏灯笼,君齐想要起身换地方已经来不及了,这时他只要一动就肯定让人看见。于是他继续躺在石槽里一动不动,希望昏暗的灯光和身上的稻草能使他不被发现。接着他听到有一个奇怪的脚步声牵着马走进马圈,那人把马拴在君齐躺的石槽前。马的喘息声很大,显然是跑了很远的路。君齐的腿都能感觉到马嘴里呼出的热气,然后那马开始低头吃君齐身上的稻草。君齐想:完了,被发现了!管他娘的大不了就是一搏。正当他准备拿刀的时候,听见那人走出马厩往小屋子那边去了。原来那人是去取草料,不一会儿他抱着草料返回马厩。君齐趁他拿草料的时候赶紧跳出石槽,紧贴着栏杆藏到了马的影子里。只见那人一瘸一拐走进来,把草料铺在石槽里,然后又四下里看了看低声对阴影处说:“出来吧,跟我来!”接着就率先走进放草料的小屋子。原来那人早看见他了。君齐见那瘸子没有大叫,而且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就硬着头皮跟了进去。进到那个小屋子,瘸子说:“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儿我来接你!”说完就走了出来,并且从外面锁上了门。他走后君齐拉了一下门,没有拉开。他心里十分忐忑,不知对方是善是恶。又了过了一会,主屋子里渐渐的没有了说话声,外面除了偶尔的狼嚎和近处的马声以外,再无其他声音。君齐来到门前打算再试试开门的时候,门被推开了!瘸子站在门口小声说:“小伙子,跟我来!”君齐跟着那个瘸子,轻轻的来到正房另一侧的一个房间。君齐进到里面,那人赶紧关了房门,借着屋子里昏暗的灯光君齐看清了这个人,穿着一身打补丁的旧衣服,一条腿上的衣服明显要比另一条腿的厚,走路和站立都有点歪。瘸子坐在了一把特殊的椅子里,说它特殊是因为这把椅子上面堆着厚厚的破布片。瘸子示意君齐坐下,君齐也不客气,抓了一个木凳子在他对面坐下。瘸子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是程旋什么人?”君齐大吃一惊!
君齐吃惊的说:“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他?!”瘸子看着君齐露出惊愕的表情,笑着说:“你先听我说,那是一个月前,我在草棚里发现一个人,他手臂上受了刀伤,我本应该报官的,他请我不要报官,他说出他是为了救人受的伤。当我知道他救的人是老刘头的闺女时,我就决定帮他。老刘头和我是把兄弟,原先我找这个活儿也多亏了老刘头给我担保才办成。那个小伙子说他叫程旋,去新洲找师父,在繁城路上眼看就要追上马车,结果被一只狗追着咬,耽误了,没有能赶上马车。后来在往儒平的路上,遇到了两个赶车的年轻人愿意拉他一段路。那两个人对他特别好,让他坐在马车的里面,还请他在马车上吃肉喝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三个人是多年的好友,那两个说要去丁村要赌账怕村民阻拦,希望他能帮个忙壮壮声势,他不好推辞就答应了,心说等办完事以后再去追你师父。到了丁村那两个人看到老刘头没有办法还钱,就把人家的姑娘给抓走了。出了村子,那两个人把马车停下,把姑娘拉到旁边的草丛中,商量说这姑娘反正也是要卖掉,不如先尝尝鲜。他们招呼程旋一起非礼那姑娘,这时程旋看清了他们为人,就出面喝退了那两个人,那两个人见程旋真的发火,知道程旋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就决定让程旋吃点苦头。其中一个假意道歉说是自己不对,然后趁程旋不备用刀砍他,程旋用手一档结果手臂受伤,他奋力反击,夺过刀将那人砍成重伤,另一人知道不是对手就丢下姑娘驾车逃走。程旋送那姑娘到了村口,就急忙往新洲方向去找师父。天黑后到了这里实在走不动就藏在放饲料的草棚里。果然,第二天上午,老刘头就带着老婆姑娘来到了这里,他们全家要逃走,路过这里,顺便进来辞行。遇见了屋子里的程旋,老刘头跪谢过,程旋忙搀扶起来,劝他们快走。我先把老刘头儿他们从小路送走。又去了一趟丁村,看看那个受伤的贼人怎么样了。到了丁村听说前面路上有人被狼吃了,就去看了看,捡了几件衣服回来让程旋辨认,确定那个受伤的贼人当晚遇到了狼群,被狼吃了。当天下午就有几个骑马的人追了过来,他们不敢在这里找人,我正好遇见了,就告诉他们好像有几个人从大路走了,算是骗了过去。但这里毕竟还有其他人,程旋不能在这里久留,夜里我安排他去了我的一个侄子家,让他在那里养伤,等伤好了再去找你师父。”君齐听瘸子这么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瘸子接着说:“你穿的鞋和程旋一模一样,只是你的没有他的磨损的厉害,一看就是一个人做的,我就知道你们关系非同一般,刚才我拴马的时候,我看见了你的鞋就把你引了进来,你也是出来找你师父的?”君齐说:“我是奉师娘之命找师父和师兄。说好当天就回去,现在已经过了两天了,她肯定急坏了,我明天得回繁城找人捎信,然后再去找师兄和师父!”瘸子一笑说:“这个容易,咱就是干这个的!你要会写就写下来,不会写就说出来,明天我让人给你师娘捎信,不用你自己跑。”君齐听他这么说十分高兴,抱拳说到:“多谢!”然后要来纸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了瘸子。
第二天一大早,君齐辞别瘸子,按他说的地址,沿小路翻过一座山到他侄子家找程旋,瘸子这边把信交给差役给送了出去。君齐到了以后,那家人说程旋已经走了。“他不等伤好就着急的走!”那人接着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只好由他去。”君齐问程旋往那里去了,那家人说他抄近路往新洲方向去了。于是君齐沿着程旋走过的路往新洲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