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凄惨生世
七天后，那个盒子被母亲请人抬出去埋了，母亲拉着小蝶在前头走，抬着盒子的人在后头跟着，有的人举着白幡，有的人吹打着喜宴时候才见得到的喇叭锣鼓。大盒子被母亲唤人埋在了城郊的山下，母亲还拉着小蝶磕了头才离开。
以后的日子仿佛混乱了许多，母亲笑的次数少了，总是在房间里偷偷地流眼泪，军中信使自那以后再也没来过，母亲说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小蝶将来也会去。
小妹说母亲在骗我，小妹的舅舅也是那样，不过小妹妈妈告诉小妹，那就是死了，小妹的舅舅死了，小蝶的爹爹也死了。我问小妹什么是死了，小妹说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小蝶和爹爹再也见不到了。
小蝶打了小妹，因为她说小蝶再也见不到爹爹了，小妹我打了小蝶，小蝶撕破了小妹的花裙子，小妹用指甲划破了小蝶的脸。之后两人再没有一起玩过。
回到家里，小蝶问母亲，爹爹是不是死了，母亲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小蝶痛哭，哭的撕心裂肺，痛彻心扉。之后不久，母亲就生病了，大夫说是很严重的痨病，很难治很难治的那种，母亲病了，家里没人照顾，隔壁的婆婆，每天照顾小蝶和母亲，母亲用家里的碎银子给婆婆结工钱。
又过了两个月，前几日，母亲还能起来走走，这几天，母亲已经起不来了，婆婆每天走的时候，总是摇头，母亲给钱，婆婆也总是推迟。母亲又躺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来，母亲尽喝些粥，其他的都吃不下。母亲瘦了许多，胳膊变成了细竹竿，脸上松垮垮的，头发也白了，婆婆说这是身体衰竭了，大夫说母亲不用吃药了，吃药也救不活了。小蝶把大夫赶了出去，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又过了几天，突然街上有人说鞑子来了，一转眼，街上的人都散了，很快街上的人背着大包小包，推着车赶着牛，都要走。婆婆让我也走，可是我什么也背不动，母亲也走不动，于是他们都走了，我坐在床榻上陪着母亲。
很快，屋里进来了几个身上穿着带着长毛的衣服的人，手里拿着弯刀，背上背着弓箭。嘴里咿咿呀呀说着听不太懂的话，他们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好不吓人。
母亲看到他们，吓得慌忙起来，可是母亲身体太虚弱了，手一抖，头磕在了床沿上，母亲流血了，颤抖了几下不动了。
小蝶呆呆地坐在一旁，一动不动，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那几个人试了试母亲鼻息，随后便离开了。
等到他们走了，小蝶缓缓地爬到母亲身边，把母亲扶好，躺下，用毛巾擦去了母亲头上的血，擦干净了床沿和地面，乖乖地坐在母亲旁边，傻傻地看着母亲。
晚上又来了几个奇怪的大叔，他们把小蝶拉了出去，带到了一个白色的大帐篷里，里面有一个穿着金色盔甲的人。金色盔甲的人和把小蝶送过来的人说了几句，那人便下去了。
“小姑娘，你姓什么？”那人问。
“刘！”小蝶乖巧回答。
“你父亲是干什么的？”那人又问。
“母亲说了，爹爹是大将军。”小蝶回答。
“听说中原大将刘千卫家乡就在此处，去查查，这个女孩和刘千卫的关系。”金盔甲对手下人吩咐。
“你认识我爹爹？”小蝶突然发问。
“刘千卫是你爹爹？”金盔甲慌忙问。
“每次家书署名都是千卫，我娘说，我爹爹就叫千卫。”小蝶瞪着水灵灵地大眼睛问。
“嘶……那你家里还有谁？”那人又问。
“还有我娘，不过她今天摔跤了，还流血了。”小蝶道。
“快去看看刘将军夫人怎么样了。”金色盔甲立刻对帐外大喊。
这时只见一个侍卫走了进来，低头对金色盔甲耳语几句，随后金色盔甲斜看了一眼小蝶，示意侍卫出去，然后笑着来到小蝶身旁。
“姑娘你叫什么？”金盔甲问。
“小蝶。”小蝶回答，这时小蝶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饿了？快去拿吃的。”金盔甲对外头大喊。
很快吃食便被送来，金盔甲陪着小蝶吃完。吃饱喝足小蝶又想起了母亲，金盔甲骗小蝶说母亲被自己安排去看病了，这段时间见不到了。并且带着小蝶回去看了看空荡荡的家里，小蝶这才乖乖地跟着金盔甲离开。
接下来的一年里，小蝶成了金盔甲军营里的开心果，小蝶的存在，为羁旅行驿的将士们，带来了无数的欢乐。每个人看到小蝶就好像回到了家里，有妻女为伴，幸福安逸。
可好景不长，金盔甲遭政敌陷害，被金国皇帝杀死，小蝶也被政敌抓了去，随后酷刑，拷打，自此命运陷入坎坷。
小蝶先是沦为了金盔甲政敌的小妾，百般凌辱，小蝶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了三年。随后随意送给了手下，那个手下也不是什么善茬，家里妻妾数百，然而每天抬出去的也不少，多数是打仗抢来的奴隶，少数是金国贫苦老百姓家的女子。
这个人心无比很辣，远胜于前一位，这位不仅是精神上的凌辱，身体上更是无比很辣的摧残，鞭子，烙铁，针刺，水刑，无所不用其极。
三年，如此整整过了三年，小蝶仍然坚挺地活着，与其说坚挺，不如说煎熬。三年后咬碎了牙的小蝶被第二任主人随意赐给了一个表现好的手下。
原本以为这个人和前两个有区别，谁曾想，没过了几天好日子，这一位又寻了一位新欢，至此，小蝶的生活再一次陷入水生火热。
新欢很快上位，由于第三任的故意放纵和明里暗里的嫌弃，小蝶倍受苦难，甚至再一次惨遭虐待。
一开始只是故意刁难，什么重活脏活累活，都是小蝶做，小蝶的地位，不如丫鬟。后来便是辱骂鞭打，再后来便是变本加厉，虐待凌辱。后来有一天，正在端菜的小蝶不小心把汤洒到了新欢的裙子上，生气的新欢端起菜碗直接打到小蝶的头上，剧痛让小蝶失去重心，一下扑倒在新欢身上，鲜血污染了本就沾了几滴汤水的罗裙。
于是新欢更加愤怒了，立刻命令家丁对小蝶实行殴打。殴打过程中，一个家丁失手打断了小蝶一只胳膊，白森森的骨茬突破皮肉，亮闪闪的在空气中，散发出冷酷，血腥的气息。家丁们慌了，就连新欢都有些畏惧，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一味地畏惧和后悔是没有用的，于是新欢便变本加厉，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打断了小蝶的四肢。新欢用恩威并施的手段，让家丁锯断了本就断掉的四肢，用盐水将剩下的身体腌制在瓮里，只露一个头。这个手法很奇妙，小蝶并没有死，只是不能动，只能受人摆布，只能忍受那来自盐水带来的无时无刻的，难以磨灭的痛苦。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新欢让家丁给不能躲避的小蝶，喂发霉的食物，喂吃剩的食物，掉地上的食物，狗吃剩的食物，甚至屎尿。小蝶仍然坚挺的活着，尽管吃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脸上头发上也都是发霉发臭的食物残渣。十五天，小蝶已经不算是人了，由于前几天的痛苦，小蝶喊哑了嗓子，已经不能说话，每天只能阿巴阿巴阿巴地低沉嘶吼。吃的越来越过分，水分摄入很少，嘴唇干裂，有血丝流出。每日只能用浑浊，迷茫的眼神看着来送吃食的家丁。
终于新欢厌了，第三任也不再管小蝶，新欢悄悄地给家丁下了命令，往小蝶的吃食里加入慢性毒药，小蝶在剧痛中煎熬了好几天。终于在一个阴冷的午夜，死在了柴房。
小蝶死了，但是虐待仍然在继续，仿佛是因为小蝶死了，新欢对小蝶的兴趣不减反增。新欢让家丁用盐把死去的小蝶腌制成干尸，随后有事没事便拿鞭子在院子里鞭打。
头七，云纤然裹挟着滔天的怨气，回来了，小蝶最先做的不是杀人报仇，而是找回自己的遗物，寻回那个不知何时摔断了的梳子。以强大的阴气将其修复，随后寄生在其中。
报仇，他并没有报仇，只是带着寄生的那把梳子离开了，回到了老家，那间母亲离去了的那间房子，孤独的等候在那里，不知道是在等沙场从未归来的父亲，还是病死床榻的母亲。
后来宅子里来了新人，那是一个乡绅，家里不缺钱，一家人生活其乐融融。小蝶就躲在角落，默默地看着，偶尔也幻想一下，自己当时若也是这样，该多幸福，可是自己……
后来乡绅一家搬走了，又来了一个官宦之家，他们并不廉洁，时常可以看见家主和一些所谓的名门搞一些权钱交易。有人被害得失去钱财，有的人被害得失去权位，更有的人失去了生命。
小蝶最终忍不住出手了，吸干了家主及和父亲同流合污的儿子。但问题也随之而来，家里的人请来了道士，不过道士是骗子，也被愤怒的小蝶杀死了，后来这一家子也搬走了，同时这间宅子闹鬼的事情，也不胫而走，闹得满城风雨，这间房子荒废了。小蝶却自由了，大胆了，每逢夜晚，小蝶就会偶尔现身，时常鬼屋女鬼夜游的传说，时常在读书人的圈子里流传。偶尔也有几个大胆的书生，半夜带着酒秉着烛来宅子里畅想一段人鬼情未了。但每当小蝶出现，那群书生却一个个吓得四处逃串，屁滚尿流。
相安无事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是一百年还是两百年，宅子早就没了，小蝶也离开了哪里，有时候寄居青楼，有时候寄居名门世家。
时间飞逝，有些事总是发生在潜移默化，悄无声息，小蝶也是在潜移默化之中，改变了许多只是自己没有发现，即使那些变化并不是好的。